谯县,山海领平叛大营。
汉灵帝刘宏那泣血绝望的宣告,夹杂着帝国气运崩断的告谕哀鸣与王朝末日的不祥预感,刚如寒冰般冻结了帅帐内短暂的沉寂。
紧接着,三道冰冷、无上威严的系统公告便如同九天惊雷,裹挟着不可违逆的铁律,狠狠砸进了每个人的意识深处!
“叮一一!”
“叮——!”
“叮一—!”
每一道“叮”声都仿佛敲在紧绷的神经上,将那弥漫帐内的帝王告谕悲鸣彻底淹没,只留下关于世界剧变与残酷规则的冰冷回响。
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沉重的呼吸声清淅可闻。
帐外,秋寒更深,刁斗之声都显得无比遥远,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这“天倾之局”而摒息。
帅位之上,陆鸣纹丝未动。那张年轻却略带一丝威严的脸庞,在摇曳的灯火下象一尊冰冷的玄铁雕像。
当灵帝哀豪和公告声浪逐渐平息,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中,金芒先是剧烈地涌动了一瞬,随即迅速沉淀,化为一片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幽潭。
没有震惊失态,没有暴怒斥骂,唯有极致的冷静在疯狂运转,如同精密器械在评估风暴等级。
他无视了帐内众人或惊惶、或凝重、或暗自盘算的目光,缓缓抬起手。
一点幽光自他指尖绽放,瞬间在面前凝结成一片半透明的光幕一一正是玩家专属的系统界面。
陆鸣的目光径直投向最顶端,【黄巾之乱】总积分排行榜。
光幕上的景象:
【黄巾之乱】总积分榜:陆鸣,积分:5,528,575,323
第二名:id:沉宇(逍遥盟),积分:10,002,483
第三名:id:包继华(百晓阁),积分:9,850,120
第四名:id:赵开封(大宋世家),积分:9,653,795
第五名:id:郑建忠(永盛盟),积分:9,601,197
第六名:id:章程(联信盟),积分:8,964,019
第七名:id:吴程昱(东海盟),积分:8,460,917
第八名:id:洛凯翔(万盛盟),积分:8,227,367
第九名:id:李继唐(大唐世家),积分:8,195,149
第十名:id:方涵(南盟),积分:8,017,224
前十名积分加起来,都还不及他的一个零头。
在积分柱状图上,他的名字高高聂立,如同孤峰绝壁,后面密密麻麻的名字象是匍匐在山脚之下的微尘。
所谓的“断层领先”,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那是无可争议的统治力。
他的视线仅仅在自己的排名上停留了一刹,便飞速下移,扫过【大汉阵营】的前百榜单。
榜单上,“逍遥盟”沉宇、“百晓盟”包继华、“南盟”方涵、“华夏盟”魏邦杰、“大唐世家”李继唐、“大宋世家”魏赵开封等内核名字
这东国十大公会的代表人物,夹杂着其他大小公会的代表和精英散人,密密麻麻排列其上。
他们的积分虽然彼此咬得颇紧,但与第一名相比,仍隔着一条令人绝望的鸿沟。
不要说前十的积分总和,就是排行榜上所有人的积分加在一起,都不及他的零头。
陆鸣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几近于无,那不是喜悦,更象是一种确认,一种“本该如此”的淡然。
接着,他的目光转向了旁边并列的【黄币阵营】总积分排行榜前百。
眼前的情景让那深潭般的眼眸终于泛起了细微的涟漪。
【黄巾阵营】排名第一的玩家积分赫然高达45,780,690!这数字虽然仍远低于陆鸣的积分,
但相比起【大汉阵营】第二名的千万出头,已是近五倍之巨!
榜单呈现更惊人的是,【黄币阵营】排名第一百名的积分,都超过了五百万积分。
反观【大汉阵营】的前百名,许多人积分尚在百万级徘徊,门坎低得多。
陆鸣的超级大脑不需要具体计算,仅凭直觉就能断定:【黄币阵营】前百名玩家的积分总和,
其平均值和整体累积量级,都远远甩开了【大汉阵营】的前百,当然,这是在扣除掉他这个超级变量之后。
这意味着在阵营层面,当前在玩家群体中,在黄币阵营的玩家更加容易刷到大量的积分,也更容易获得来自黄币阵营npc的帮扶。
陆鸣的目光如利刃般刮过榜单,迅速捕捉到了关键信息:那些显眼的,代表着东国十三家霸主公会的内核id。
【大汉阵营】主力总共十家:【华夏盟】魏邦杰、【逍遥盟】沉宇、【联信盟】章程、【南盟】方涵、【百晓盟】包继华、【大唐世家】李继唐、【大宋世家】魏赵开封、【永盛盟】郑建忠、【东海盟】吴程昱、【万盛盟】骆凯翔。
这十家的内核骨干名字,大多出现在【大汉阵营】的榜单前段或中段,积分相对可观。
显然是投入了主力资源和内核战力。
【南盟】除了方涵堪堪排在了第十名,其他【南盟】内核玩家虽在汉军阵营,但积分排名靠后,符合其曾想投靠陆鸣但仍受限自身发展的状态。
【黄巾阵营】押注三家:【潇湘阁】、【冷月山庄】、【珈蓝神殿】。
这三家公会的内核id,如“沉湘怡”、“张振华”、“丁卫华”等,名字则在【黄币阵营】榜单中更为显眼,排位较高,积分远高于这三家其他玩家在【大汉阵营】榜单里的排名和积分情况,
甚至【珈蓝神殿】内核成员的名字只出现在黄币榜单里。
这验证了陆鸣的推测一一东国财阀、公会们从未将宝压在一方,而是狡兔三窟。
那十家将主力压在了看似有他坐镇、代表着正统、或者说是“保险”的汉军;而那没有大型财阀背景的三家公会则选择了积分获取效率可能更高、更“刺激”的黄巾一方,投入了可观的力量。
“两头押注,倒也符合这些老狐狸的一贯做派。”陆鸣心中冷晒。
陆鸣关闭了光幕。沉默在帅帐内蔓延,却蕴藏着风暴般的压力。
泪授、郭嘉、戏志才等人早已围拢过来,脸上再无半点往日成竹在胸的从容。
泪授率先出声,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肃杀,直指内核:“主公!陛下的告谕印证了程军师的密报!张角大势已成,冀青连成‘黄天蔽日’之实!
我们山海领开辟的三座战场很有可能成为帝国对抗张角的最前沿战场!到时候真变成了三大绞肉机战场,战场烈度将急剧提升!
而我等分兵充、豫、幽,腹背皆受威胁!”
郭嘉难得地收敛了酒葫芦,桃花眼锐利如鹰,点破更深层隐患:“灵帝那赦免令和军功爵位,
看似诱人,实则是双刃噬血!它将彻底点燃贪婪野心。
那些曾被系统规则压制的蛀虫一一那些只知坞堡私兵、不知家国大义的豫充门阀,此刻宛如嗅到腐肉的秃鹭!
皇甫嵩估计就是他们此刻唯一能打出的牌!”
戏志才隐藏在阴影中的声音嘶哑低沉,如同预言:“王允和那些之前受辱的士族代表不会放过这次的‘天时”。他们必会卷土重来以‘支持平叛’”之名,行夺权分功之实。”
话音未落,帅帐外骤然响起一阵急促喧哗,紧接着卫兵略显紧张的声音穿透门帘:“报!左车骑将军皇甫嵩大人、豫州王使君、及颖川荀氏、陈郡宋氏、谯县曹氏、夏侯氏等十馀家大人联袂求见!”
一股压抑而热烈的气息随着通报声涌入帐内,比白日更添几分“师出有名”的底气。
帘幕猛地被掀开,皇甫嵩一身旧甲未卸,但面容似乎因那道灵帝泣血诏书而恢复了些许神采,
看向陆鸣的眼神复杂难明一一屈辱中夹杂着一丝借势翻身的期冀。
在他身后,王允面色沉沉,眼中闪铄着算计与自以为的“大义”。
一众身着华服、纹绣显赫的家主们,则是个个面带激奋与贪婪,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颖川荀氏家主率先上前一步,声音比白日里“讨还旧部”时更多了一份慷慨激昂的“担当”:
“陆车骑!天子泣血诏令,响彻寰宇!救令已下,重赏封爵!社稷存亡,在此一战!
值此‘天倾之局”,吾等豫州士族,感念皇恩,保土安民责无旁贷!
吾等各家愿尽出族中精锐私兵、储备粮秣,增援谯县大营!
唯愿追随车骑左右,共御黄天妖氛,报效国家,解民倒悬!”
陈郡宋氏家主立刻大声附和,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诚意”:“正是!家中子弟亦愿率领部曲投效军前,恳请车骑允其独立成营,统一调度,如此可同心戮力,发挥最大战力!”
谯县夏侯氏代表更是目光灼灼地抛出诱饵:“不仅兵员粮秣,吾等还可连络豫州各家,献出家族秘藏的工匠图谱、健马良驹!
但求在军前得一军职,统领本部家兵,便于就地补给,亦为车骑稳固后方!”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语下,内核诉求无比清淅一一借“救国”之名,索要兵权、索要独立编制权、索要战场的主导份额甚至地方控制权!
他们看准了陆鸣此刻需要力量对抗张角巨兽,看准了天子诏书赋予他们光明正大索取军功的机会,更看准了系统三大战场开启后陆鸣可能面临的兵力压力。
意图将白日“夺权”未果的败笔,包装成一场“雪中送炭”的救国大义!
空气瞬间凝固如铁!
泪授脸色铁青,拳头紧握;郭嘉眼中寒芒几乎凝成实质,嘴角那抹熟悉的讥消变得森冷;戏志才的斗篷下似乎也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典韦庞大的身躯微微绷紧,握斧的指节发出令人心悸的“咯哎”轻响,无形的杀气压向对面。
陆鸣缓缓从帅椅上站起。
他没有咆哮,没有怒骂,但那深邃的眼眸中蕴酿的风暴,比任何言语都更加恐怖。
他冰冷的目光如万年玄冰般扫过眼前这一张张写着“忠君爱国”实则是“争权夺利”的面孔,
最后落在被推在前面的王允和面色复杂却明显纵容默许此事的皇甫嵩身上。
就在这剑拔弩张、双方即将再次爆发激烈争论的关键时刻一“啪察!”
一声突兀刺耳的脆响打破了帐内死寂!
只见荀氏家主身旁位置,一个原本手持酒杯静立的年轻文士,在陆鸣那无声却蕴藏滔天威势的冰冷注视下,仿佛承受不住那无形的精神压迫,手腕猛地一颤。
那只精致的青玉酒杯竟脱手而落,摔在冰冷坚硬的帅帐地面之上,瞬间四分五裂!
碎玉四溅!清冽的酒液与碎片折射着摇曳的灯火,象一滴落入油锅的水珠,瞬间引燃了临界点。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尖锐地刺破了帐内那压抑紧绷到极致的气氛。
所有人的目光,刹那间都聚焦在那摊碎裂的玉片和那僵立当场、面色瞬间变得惨白的年轻文土身上。
一片死寂中,陆鸣冰冷的目光移向那碎裂的酒杯,又缓缓抬起,重新锁定了这群来势汹汹的土族代表。
然而,风暴并未立刻爆发。
皇甫嵩突然深吸一口气,在陆鸣开口前猛地向前一步,声音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疲惫和某种决断的意味。
“够了!”皇甫嵩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几分当年宿将的馀威,强行压下士族们后续的鼓噪。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陆鸣,不再掩饰眼中的复杂和某种程度的“交易”意图。
“陆帅!尔等争论,老夫听够了!王命煌煌,黄天在即,岂是内耗之时?陆帅之能,经此公告,天下皆知!老夫愿以左车骑将军之名启奏天子,保举陆帅总揽豫、幽两州平叛军务!上表司隶洛阳,亦可为你请功!”
此话一出,不仅士族们然,连泪授、郭嘉眼中都闪过一丝警剔的审视一一皇甫嵩想用朝廷的虚名认可,换什么代价?
皇甫嵩直视陆鸣,语速加快,吐出了真正的条件:“然!为定军心,免肘,请陆帅允准一事一即刻交割予老夫豫州大营十万精锐老兵!此乃老夫旧部根本!
再则,充州之锁龙壁垒、程昱布局,牵扯中枢根本,非一州军将可全权。
老夫欲率此十万健儿,并请陆帅下令,令程昱自充州撤出,由老夫节制充冀边境,拱卫京畿!
幽、豫两州黄巾之责,尽付陆帅!
老夫只求此十万兵权,保中原门户,再无他想!此于国于帅,两相便宜!”
皇甫嵩此番话的意图相当明显。
换取脱离陆鸣掌控的十方精兵,取得程昱在充州辛苦构筑的锁龙壁垒控制权,并将陆鸣势力“钉”在直面张角主力的黄巾平叛最前线,同时摆脱“傀统帅”的尴尬位置,退往更靠近权力内核的司隶周边保持实力帅帐内陷入了另一种更深的死寂。
皇甫嵩的条件,看似是在放弃豫幽战场主导权,是在为陆鸣索要大权,实则暴露了他最大的恐惧与渴望一一恐惧彻底丧失兵权成为空壳,恐惧深陷与张角主力绞杀的泥潭;渴望重掌一支完全听命于自己、位于关键地域的精兵,哪怕是与豺狼般的程昱争夺战场,也好过在陆鸣的绝对权威下苟延残喘。
豫州那十万精锐,说得好听点是他曾经的老本和翻身的唯一筹码。
但在场的大多数人都知道,皇甫嵩的老本早就被卢植给败光了,豫州的精锐都是山海领精炼土族联军挑挑抹抹出来的。
实际上皇甫嵩就是用朝廷的虚名大义换取充州的军事主动权以及十万山海领的精锐部队。
陆鸣看着神色决然的皇甫嵩,再扫过其后表情各异、却都隐含期待的士族代表,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更深了。
烽火连九州的开端,人心鬼的博弈,已正式掀开了更血腥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