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阳郡北,黑石峪残阳熔铁,血色浸透渔阳焦土。
邓茂的两万残兵跟跑撞入黑石峪谷口,如同被寒风撕碎的血幡。
玄铁甲胃凝结着蓟县城下的血泥与冰渣,每踏一步都发出锈蚀铁片摩擦般的“咔”声。
推粮车的辅兵喘着粗气,车上堆满断矛残旗一一那堆在公孙瓒闪击渔阳时焚毁的三十万石军粮残灰,此刻散发着败亡的秽气,在朔风中卷起呛人的黑屑。
“过了黑石峪就能喘口气:”邓茂的嘶吼被冻裂的喉咙扯得支离破碎。
话音未落,脚下冻土陡然传来沉闷的震颤!
东北地平线如泼墨般炸起蔽日烟尘!
大地轰隆如巨兽翻身,二十万铁蹄踏碎冰原的声浪碾过北风!玄色洪流如同九幽倾泻,为首一杆滴血狼牙“程”字大鑫刺破雪幕!
赤焰卷毛兽踏火而至,其上程志远青面獠牙扭曲如恶鬼,手中九环鬼头刀寒光劈开风雪,刀锋直指邓茂喉骨:“丘力居的头颅当真挂在了公孙瓒尖上?!”
邓茂滚鞍落马,肩上蓟县城头留下的旧伤崩裂溅血,溅在冻结的砾石上:“乌乌桓三万狼骑全喂了弹汗山的野狼!
“轰一一!”
鬼头刀裹挟着裂帛般的罡风劈进冻土三尺!
程志远瞳仁缩如针尖一一丘力居头颅一落,乌桓各部必如疯狼撕咬幽北泄愤,他勾连异族裂土分疆的毒计,反成悬颈绞索!
更致命的是,公孙瓒踩着他和乌桓的户骨,正蜕变为汉室边关战神!此獠不除,他程志远寝食难安!
“断我后路诛我盟友”程志远獠牙磨出殷红血沫,九环刀冰冷的刀尖挑起邓茂下颌,一字一句带着铁锈般的腥气:“想活?就跟着老子碾碎那白袍狼崽子!渔阳郡每一寸冻土,都得用他百马义从的血浇透!”
他猛地回身,面对黑潮般肃立的二十万黄币玄甲精锐,声音炸雷般滚过峡谷:“张梁败于寿张水淹,是技不如人!今日我幽州黄巾,当为天下太平道雪耻!公孙瓒一一必须死!”
夜幕低垂,篝火燎原。
合兵后的二十馀万大军营寨如黑色巨蟒盘踞黑石峪出口。
程志远踞坐临时搭建的兽皮大帐,蘸血酒在粗糙羊皮上画出潦草舆图,火光将他兽面肩吞的阴影投在帐壁,如择人而噬的凶兽。
“邓茂!”程志远赤红的眼珠盯向左侧将领,“你熟悉渔阳地形。广撒斥候!方圆百里,每一道山谷,每一条冰河,都给老子犁一遍!”
他猛地将九环刀钉入面前简陋沙盘,刀尖直指“渔阳”二字:“公孙瓒那狼崽子拿了渔阳十二城粮仓,绝不会跑!他不是卢植那种守着牌坊的腐儒!他要拿老子粮草养他的兵,再来捅老子刀子!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挖出来!”
邓茂喉结滚动,肩伤在寒风里隐隐作痛:“大渠帅放心!末将魔下‘铁背苍狼”轻骑最擅雪原追踪!”他转身出帐,寒风中嘶吼传令:“点烽火令!所有斥候营,三人一队,带足焚血丹,复盖探查!见白马踪迹,狼烟为号;遇强敌阻截,燃血焚身示警!”
寅时,破晓前最浓的夜。
三百支斥候小队如鬼魅般没入渔阳郡苍茫的雪雾。
战马蹄裹粗麻,口衔枚,在冻土上只留下浅淡如风的蹄印。
“头儿,落鹰崖西侧发现异样!”一名斥候伏在雪坡上,指着下方谷地一一几具穿着乌桓皮袍的冻尸被半埋在积雪中,颈骨断裂处切口平滑如镜。
“是公孙瓒的白马塑!只有他挑人脖子这么利索!”什长眼中血丝密布,掏出猩红药丸咽下。
药力化开,他瞳孔瞬间缩成竖线,感官提升数倍,却察觉身后雪松林传来几不可闻的弓弦轻颤!
“东面林子里有埋伏一一噗!”
示警的呐喊被三支同时贯穿咽喉的穿甲弩箭扼杀!
血雾喷溅在雪地上,迅速冻结成暗红冰晶。
同样的一幕在多个方向上演。
白马河谷畔,三名斥候追踪一串消失于冰面的蹄印,却踩塌伪装的薄冰层,坠入冰河刺骨寒流,被水下暗伏的钩锁割裂脚筋拖入深渊。
断龙坡隘口,试图攀岩的斥候触发埋于石缝的“惊雀铃”,瞬间引来崖顶精准抛落的火油坛,
烈焰吞没惨豪。
弹汗山口旧战场,更大规模的斥候队循着焚烧尸骸的焦臭味深入,却踏入精心布置的“雷火藜阵”,淬毒铁藜混合火药炸开,断肢与毒雾瞬间吞噬了十馀人。
日暮时分,仅有七支残队带伤逃回。
“全是陷阱!白马影子都没摸到!”带队的百夫长半边脸被毒火烧得焦黑,嘶声回禀,“他们像雪里的鬼!派出去的兄弟,折了六成!连烽烟都没来得及点!”
程志远暴怒地掀翻火盆,炭火飞溅:“废物!一群瞎了眼的土狗!”
他焦躁地步,玄铁战靴踏碎地面积冰。
邓茂沉默地立于帐角,手按腰间斩马刀柄,玄铁重甲的寒意仿佛将空气都冻结。
突然,帐帘被猛地掀开!
一名浑身浴血、甲胃结满红冰的斥候扑倒在地,手中死死着一块染血的灰白麻布一一正是公孙瓒精锐“百马义从”裹马蹄所用!
“东东面百里寒鸦岭!沟壑里有新鲜马粪裹蹄的粗麻碎片还有”斥候喉头涌血,用尽最后力气嘶吼,“冰河倒映崖顶有白狼旗的影子!”
程志远眼中瞬间燃起焚城的凶光,九环刀震鸣如饿狼咆哮:“全军开拔!目标一一寒鸦岭!”
“公孙瓒!老子看你这回往哪钻!”
渔阳郡北,黑石峪口的风带着铁锈与未凝透的血腥气,卷过公孙瓒猎猎作响的白色狼裘大擎。
他勒马立于新筑的简易壁垒之后,玄铁面甲下是一双燃烧着刚烈战意与胜利者矜傲的眼睛,冷冷注视着从地平在线汹涌压来的那片玄色怒潮。
程志远的大一一那杆狞的滴血狼牙“程”字旗一一刺破了雪幕。
二十万身披玄铁重甲、如同移动铁山般的黄巾力士精锐,裹挟着焚城灭族的暴虐气势滚滚而来铁蹄撼动大地,沉重的甲叶碰撞声汇聚成低沉压抑的死亡轰鸣,其威势远超他之前歼灭的丘力居狼骑。
邓茂所率的两万伤痕累累的残兵则混杂其间,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受伤孤狼,看向公孙瓒方向的目光充满刻骨仇恨。
“黄巾贼来得倒快!”公孙瓒唇角勾起一丝冷峭弧度,声音如同冻土刮过刀刃,“看来屠了丘力居这老狗,是捅了程贼的命门!”
他指节敲击着手中那柄血迹尚未完全擦拭干净的丈二马塑,类锋在灰白天光下泛着幽蓝寒芒。
“传令!诸军依托壁垒列阵!让这群泥腿子见识见识,何为汉家铁骑,何为边军锋锐!”
他环视身边诸将,目光着重扫过辽东李氏、渔阳韩氏、右北平边军以及广阳田氏等士族代表,
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战意:“斩得程志远首级者,本将亲自向朝廷奏功,渔阳都内良田方顷,任君择之!”
“得令!”
军令如山,壁垒之后,巨大的数组缓缓展开。
内核是公孙瓒赖以成名的九万【白马义从】,虽经连番血战,但人马裹甲,士气如虹,纯白的披风在寒风中肃杀飘展,如同雪原上即将奔涌的白色洪流。
左右两翼则是辽东李氏的重装铁骑与渔阳韩氏的控弦弩手,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是幽州士族们压箱底的力量。
更外围则是广阳田氏、右北平本地豪强以及部分州郡拼凑而来的步骑混合部队,总兵力不下三十万,营垒重重,旌旗如林,声势亦是不弱。
然而,公孙瓒没看到,或是不愿深究的,是士族将领眼底深处那挥之不去的隐忧与保留。
大汉承平多年,塞外的异族早就被汉军杀怕了,所谓的边军悍勇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
如今的幽州私兵,实力是有,但悍勇之气早就被消弹殆尽。
辽东李氏的家主暗暗吩附亲兵队长,将新得的最具潜力的三百名“九鼎力士”悄然调回本阵后方“护卫辐重”。
渔阳韩氏的老将,则摩着腰间佩剑,不动声色地将最精锐的八千“鬼弩营”的位置,从预定的突击锋矢,挪到弩阵中段偏后的安全局域。
他们感念公孙瓒为家族光复失地,夺回粮仓,也于其威势,但更怕自家的“本钱”在这一战中消耗殆尽一一卢植的前车之鉴不远矣。
精锐私兵,是用坞堡基业堆出来的,经不起公孙瓒那般狂突进、不计代价的打法。更何况,
对面是程志远倾巢而出的孤注一掷!
未时三刻,决战如约而至。
“杀一一!!!”
程志远的怒吼如同九幽刮出的寒风,手中九环鬼头刀壑然前指!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二十万玄甲军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战吼,黄巾精锐重甲军团那沉凝如山岳般的铁甲方阵,猛地从匀速推进转为狂暴冲锋!
大地在哀鸣!铁与血组成的毁灭之墙,带着碾碎一切的意志,狼狠撞向公孙瓒军的前沿壁垒!
“弓弩手!三轮复盖,射!”公孙瓒的声音穿透战场喧嚣。
鸣声如同死神的蜂群振翅,公孙瓒魔下善射的【白马义从】以及渔阳韩氏控弦弩手组成的庞大箭阵率先发难!
遮天蔽日的箭矢从壁垒后方腾空而起,撕裂空气,带着尖啸狠狠砸入黄巾前锋!
破甲锥轻易撕开部分薄弱甲胃,溅起一片血花,黄币前锋阵型微微动摇。
然而,内核的黄巾精锐重甲军团重甲防御力惊人,大多数箭矢落在盾牌和厚甲上,叮当声不绝于耳,虽造成阻滞与零星伤亡,却未能打断其冲锋步伐!
“举盾!顶住!枪林向前!”壁垒前的重步兵发出嘶吼。
“咚!!!轰一一!!!”
恐怖的撞击声震彻四野!
黄巾军的铁甲洪流,尤其是黄巾精锐重甲军团的前排精锐,如同烧红的铁砧,狠狠砸上了公孙瓒军的防线!
临时加固的土木壁垒在重锤冲撞和刀劈斧砍下轰然碎裂塌!
长矛刺穿皮甲、利刃劈开盾牌的声音、骨骼断裂的闷响、濒死的惨豪瞬间交织成一片血肉磨坊的哀歌!
“就是现在!白马!随我冲锋!凿穿他们!军团技:霜狼突袭!”公孙瓒眼中精光爆射,杀意盈天!
他白袍玄甲,跨下纯白神驹如同离弦之箭,率领着九万【白马义从】从那被撕开的缺口处,裹挟着无匹锋锐之势,义无反顾地撞进了黄币军的滚滚玄潮之中!
“杀一一!”
【白马义从】齐声怒吼,一股凛冽肃杀的寒霜之气瞬间弥漫开来。
白色洪流如同巨鲸破浪,凭借速度优势与锋锐骑枪,狠狠插入了黄巾精锐重甲军团方阵的侧翼结合部!
公孙瓒手中的马舞动如飞,每一次突刺都精准地洞穿重甲缝隙,带起一蓬蓬血雨。他所到之处,人仰马翻,竟真的在密实的重甲方阵中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时机已到!辽东铁骑,随我冲敌中军!斩将夺旗!”
辽东李氏的具装铁骑统领见白马义从成功切入,终于不再保留,率领重骑踏着同伴与敌人的尸骸发起了冲锋,试图扩大战果,直捣程志远帅旗所在!
“左翼!广阳田氏骑兵!随我突击贼军右翼!”另一位士族将领也挥刀高呼。
然而,就在公孙瓒与辽东铁骑即将彻底搅乱黄币阵型,兵锋直指程志远中军的千钧一发之际一变量陡生!
负责从侧翼包抄,突击黄币军右翼的广阳由氏一万五千骑兵,在即将撞上以逸待劳的邓茂所部重步兵防线时,冲锋的势头竟突兀地一滞!
前排的骑兵勒马的动作过于突兀,引发了队伍内部的小范围混乱!
这并非遭遇了强大反制,而是带队的那位田氏嫡系将领,在冲至敌军弓弩射程边缘时,看到了对方前排步兵手中寒光闪闪、专克骑兵的长柄钩镰枪和后排密密麻麻的强弩,心中那份保存实力的私念瞬间压倒了破敌的勇气!
他下意识地微微勒缰,高喊道:“稳住阵型!防箭!敌有钩镰!小心埋伏!”
这声明显带着尤豫和恐惧的命令,如同冰水浇在热血上,瞬间让田氏骑兵原本一往无前的气势瓦解,冲锋阵型变得散乱起来。
邓茂虽肩伤未愈,但战场嗅觉极其敏锐!
他立刻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战机!
“右翼稳住!钩镰手向前!弩手,射骑!给老子射垮这群废物!”邓茂沙哑的嘶吼响彻战场。
早已准备就绪的黄币弓弩瞬间爆发!
密集的箭雨虽不如射声营精准,但胜在距离近、数量大!
田氏骑兵阵型本已散乱,瞬间人仰马翻,惨叫声此起彼伏!
这一下的失败,如同连锁反应般迅速传开。
“不好!田氏那边垮了!”
“侧翼危险了!我们被包围了怎么办?”
惊慌的情绪如同瘟疫,瞬间在紧密相连的右翼士族私兵部队中蔓延开来。
渔阳韩氏的将领眼见侧翼出现巨大空当,敌军反扑在即,再看到自己最精锐的“鬼弩营”若是前突填坑必然损失惨重,当机立断:“传令!鬼弩营后撤五十步重整!刀盾手顶上!顶住!”
命令本身或许是为了避免损失,但在这种决死的战场上,一支关键部队的后撤,无异于撕开了整个防线的巨大口子!
更打击了其他苦战士卒的士气!
“该死!临阵退缩!”公孙瓒在乱军之中,亲眼目睹了侧翼的崩溃与友军的动摇。
一股夹杂着暴怒与冰冷的杀意直冲头顶!
他奋力一塑将挡路的一名黄巾悍将连人带马劈成两半,咆哮着试图向动摇的右翼冲杀过去重整局面:“谁敢退一步!立斩一一!”
他的怒吼还未传开,一道裹挟着地级巅峰狂暴力量的黑影,已经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厉啸,
狠狠撞向了他!
“公孙瓒!纳命来一一!”
程志远!这位暴怒的黄巾大渠帅,如同择人而噬的洪荒巨兽,膀下赤焰卷毛兽踏火而至!
手中的九环鬼头刀燃烧着猩红的气芒,裹挟着为盟友复仇、为失地雪耻的滔天怨毒,携雷霆万钧之势劈下!
这一刀,凝聚了他全部的力量与愤怒,正是黄币军中顶尖的杀招一一【黄天斩魄】!
“铛一一!!!!”
震耳欲聋的金铁爆鸣如同九天惊雷在战场上炸响!
公孙瓒奋力格挡的丈二马,与程志远的鬼头刀狠狠撞在一起!
恐怖的冲击波肉眼可见地扩散开来,将周围混战的双方士兵都震得口喷鲜血倒飞出去!
公孙瓒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涌来,玄铁面甲下的脸色一白!
跨下神驹“白龙驹”竟哀鸣一声,四条腿深深地陷入冻土之中!
他虽然挡住了这致命一刀,但胸中气血翻腾,之前冲阵累积的消耗与此刻被士族拖累的分心,
让他猝不及防下吃了暗亏,攻势为之一滞!
就在公孙瓒被程志远这搏命一击阻住的瞬息之间,邓茂带着一股悍不畏死的黄巾精锐,如同闻到血腥的群鲨,硬顶着盾牌和长矛的缝隙,从侧翼崩溃的缺口狠狠插入了公孙瓒军的内核局域!“为了程大帅!杀一一!!!”
这些跟随程志远征战幽州、冀州,百战馀生的黄币老兵和底层军官,早已被宗教狂热和绝境求生的本能点燃!
他们根本无视生死,眼中只有斩杀敌人的疯狂!
即便身中数箭,被长枪贯体,也要扑上来抱住马腿,用牙齿撕咬!用断刃刺向敌人的咽喉!
士族私兵们平日里养尊处优,哪见过如此惨烈的亡命打法?
眼见着这群“疯狗”无视刀劈斧砍也要扑上来同归于尽,许多私兵肝胆俱裂,平日里训练的章法瞬间忘光,被这股同归于尽的气势冲得节节后退,甚至引发了更大范围的混乱和溃逃!
兵败如山倒!
从广阳田氏骑兵的尤豫和阵型散乱开始,到渔阳韩氏精锐弓弩的后撤,再到右翼防线被邓茂亡命突破
士族私兵们的“士气和意志堪忧”,在程志远主力不计代价的狂攻和其部下发疯般的拼死突击下,终于引发了全面的连锁崩溃!
混乱如同雪崩般从右翼蔓延到中军,甚至开始影响到辽东铁骑的侧翼!
“稳住!不许退!给我顶住!”公孙瓒目毗欲裂,一边奋力格挡程志远狂风暴雨般的猛攻,一边看着大好局面急转直下。
他试图调派白马义从前去堵截邓茂,但程志远和悍不畏死的神上使精锐死死缠住了他的手脚。
他的怒吼被淹没在更宏大的崩溃声中。
战至黄昏。
夕阳如血,将黑石峪口的修罗场染成一片诡异的猩红。
尸骸堆积如山,层层叠叠,融化的雪水混合着血水,汇成了一条条腥气冲天的溪流。
公孙瓒军的内核壁垒早已破碎不堪,旗帜倒伏,伤兵哀豪遍野。
公孙瓒,这位曾如白色闪电撕裂幽州天幕的悍将,玄甲碎裂多处,染满了敌人和自己的鲜血。
他再次荡开程志远势大力沉的一刀,目光扫过彻底失控的战场:白马义从被淹没在人海里苦苦支撑,渔阳韩氏的阵旗早已消失不见,广阳田氏的溃兵漫山遍野
他知道,败局已定。
这并非败于程志远,而是败于身后那些无法托付后背的盟友!
“程贼!今日之耻,他日必百倍奉还!”公孙瓒发出一声如同孤狼啸月般悲愤的长啸,声音充满不甘与刻骨的恨意。
他猛地调转马头,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白马义从!向西北!突围!!”
“【军团技:白虹贯日】!”
残馀的白马义从瞬间收缩,爆发出最后的生命力!
白色的洪流再次凝聚成一股无坚不摧的尖锥,在血色残阳下,以决死的气势刺向包围圈相对薄弱的西北方向!
公孙瓒一马当先,染血的马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腥风血雨,硬生生在重重包围中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程志远暴跳如雷,试图追杀,却被公孙瓒亲卫队以命相搏死死缠住。
“别管杂鱼!给老子追公孙瓒!”他砍翻一名拦截的白马义从骑兵怒吼道。
然而,邓茂所部苦战一日已是强弩之末,程志远身边真正能跟上白马义从速度的精锐也折损严重。
望着那支如同离弦白箭般消失在暮霭与山林中的残骑,程志远纵有冲天怒焰,也只能徒劳地发出一声咆哮。
黑石峪尸横遍野,血流漂。
程志远望着损失惨重的黄币精锐重甲军团和同样伤亡过半的邓茂所部,原本三十万主力精锐折损近半,心中滴血。
他无力也无兵再追击公孙瓒了。
“收拢残军,清点战损!”
他望着西南方蓟县的方向,那里还有他留下的数百万普通黄币部队和尚未攻陷的卢植残部:“退向蓟县!只要蓟城在握,卢植老儿和刘虞头颅在手,这幽州早晚还是我们的!”
公孙瓒则带着仅存的两万伤痕累累的【白马义从】残兵,裹挟着对士族私兵的无穷愤恨,在血色夕阳的映照下,如同一条染血的白幡,凄厉而决绝地退向了老巢右北平郡。
这场渔阳决战,非是他公孙伯圭不勇,而是败给了人心深处的怯懦与自私。
此刻在公孙瓒的心中,对程志远的杀意都不及他对幽州那群无能自私的士族来的高。
白龙驹的嘶鸣在寒风中回荡,仿佛预示着这位边地枭雄未来更激烈的报复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