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阳信城西校场,青砖地面还残留着半月前黄巾力士冲城槌砸出的蛛网状裂痕。
周泰赤着精壮上身,古铜色脊背上纵横交错的伤疤在烈日下泛着暗红光泽,手中九环大刀斜拖在地,刀刃与砖石摩擦进出点点火星。
高览玄铁鳞甲下的肌肉早已被汗水浸透,掌中镔铁点钢枪却稳如磐石。
他忽然暴喝一声,枪尖挑碎三块飞溅的碎石,整个人如离弦之箭突刺而来。枪影在空中化作九道寒芒,正是其成名绝技“九星贯日”一一七虚二实的杀招裹挟着破空声直取周泰咽喉、心口。
“来得好!“周泰虎目圆睁,刀柄骤然翻转。九环齐震发出龙吟般的嗡鸣,刀锋自下而上划出半轮血月,竟是后发先至劈在枪影最盛处。
金铁相撞进发的火星溅落在两人铠甲上,将校场四角观战的【黄鸾飞骑】惊得倒退三步。
两人身影在烟尘中交错十七个回合,兵器碰撞声震得校场辕门铜钉作响。
高览枪势忽变,钢枪如灵蛇吐信般绕过刀网,枪杆突然从中断裂一一内藏的三尺链子枪如毒龙出洞,直刺周泰肋下空门。
这手“子母夺魂枪”高览可还没在人前用过,此刻使出当真鬼神难测。
周泰眼底精光一闪,本可侧身避过的身形故意慢了半拍。
刀柄回防时九枚铁环恰到好处地缠住链枪,他足下青砖轰然碎裂,装作气力不继连退七步,后背重重撞在演武台的榆木柱上。
木屑纷飞间,那柄九环大刀“当唧“脱手,斜插在高览脚前三寸之地。
“痛快!”周泰抹去额头的汗水,抱拳大笑:“元伯将军这手炼中枪,当真是防不胜防,当得起一流水准!”
他说话时腰间暗运内劲,将方才撞柱时护体真气震出的内伤悄然压下。
围观将士只见榆木柱上深陷的人形凹痕,却不知若是周泰全力施为,此刻碎成粉的该是整座演武台。
高览望着地上犹自震颤的大刀,忽然掷枪于地。
他何尝看不出最后那招“猛虎归林”本可震断自己经脉,此刻甲胃内的中衣早已被冷汗浸透。
“幼平将军承让了。”他抬手时,掌纹间还残留着链枪反震的麻痹感,“某不过是占了兵器的便宜,若是幼平将军动用开山大斧,末将接不住将军三回合。”
“哈哈哈,元伯将军捧杀周某了,照元伯将军这么说,这要是换成马战,估计一个回合周某都撑不下来!”
校场东南角的望楼阴影里,田畴望着两人勾肩搭背走向酒肆的背影,不禁摇头苦笑:“幼平这放水的本事,倒是比刀法更精进了。”
田畴也不去打搅刚刚闲着无聊在校场切的两位将军,冀州黄币这一个月以来主要精力都在邮城那边,阳信城处在一个“无人问津”的状态,城防压力不大。
田畴想起自己案头堆积的公文,看着走向酒肆的两人,咽了口口水,暗叹了一口气转过身一个人回了阳信城县衙。
子时的更郴声被暴雨吞没,田畴指尖摩着刚刚收到的密信边缘的暗纹一一那是【冥府卫】用特殊燃料浸染的特殊标记。
田畴从密室中取出特制的灯台,点燃烛火燃爆出青色的火焰,信纸上缓缓浮现三行青色的字迹:
“幽州危,蓟县将陷,卢植将军率领平叛大军远赴蓟县。
着高元伯领玄甲精骑四万,走海路借道涿郡,支持卢植将军!
阳信防务由由子泰统筹,周幼平辅之!”
“敲响板!县衙全面警戒!”田畴猛然推开密室暗门,暴雨裹着焦土气息扑灭了两盏青铜灯。
他望着檐角倒挂的冥府卫暗哨,玄铁面具下的眼晴泛着幽蓝磷火:“让周、高二位将军速来一一就说张牛角的部队在隔县露头了。
半刻钟后,县衙后衙密室。
周泰拎着标志式的开山大斧闯进来时,高览正盯着沙盘上冀州东北角的缺口出神。
田畴甩出密信的力道让案头烛台晃了晃,火苗在“平叛大军“四字上投下诡阴影。
“四万?”高览的玄铁护腕磕在青州地形图上,“我们阳信总共也就四万骑兵,抽走全部骑兵,特殊兵种只剩下幼平将军那两万【紫鸾虎贲】,若张牛角卷土重来..”
“主公把蒋公奕的【丹霄河卫】留在了海港城。”田畴突然用剑鞘挑开东墙惟幕,露出另外一封密信,“两万【丹霄河卫】已经在海面上了,最多五天就能抵达阳信。“
周泰的刀柄突然压住剧烈晃动的沙盘一一代表黄市的黑色陶俑正从渤海湾方向蔓延:“某带一千死士今夜烧了隔县粮仓,至少能拖住张牛角十天!“
田畴摇头失笑:“张牛角此刻估计还在邺城帮张角善后,处理张梁张宝那两人的手尾,刚刚过去传信的不过是某随口编的一个借口罢了!”
田畴话音刚没落下,就将另外一封密信递给周泰和高览。
周泰接过密信,高览很自然的凑了过去,跟周泰一起阅览密信。
田畴给二人解释道:“前一封密信是主公当着皇甫嵩的面发的,很多事情不好写在上面。
这第二封密信是奉孝为主公代笔,详细说明了这次支持任务的情况以及主公想要我们实际去做的事情!”
高览挠了挠脑袋:“某要是带走了四万骑兵,阳信城还是有风险的,不过就是露个面卖个人情的事情。
依某家看来,只需要两万某的专属兵种【黄鸾飞骑】过去转一圈,给卢植打打下手不就完事了?”
周泰没好气的瞪了高览一眼:“主公如此安排定有用意,你只管按照命令行事就好了!”
田畴沉默半响,手指在案几上不断的轻扣着:“主公这么做也是为了阳信城的安危!
邺城沦陷,冀州几乎全境都落入黄币军的手中,一旦邺城那边休整完毕,首当其冲的就是我们阳信城。
到时候就不是什么偏师张牛角,估计就是冀州黄币主力攻打过来了!
卢植将军要解蓟县之围,我们定然要过去帮帮场子,甚至还要痛打程志远!
只有打痛了程志远,才能给张角插手幽州的机会和借口,阳信也就安全了!
至于冀州黄巾主力进入幽州,到时候就是卢植将军该担心的事情了!”
高览眼睛一亮,笑呵呵的说道:“那某阵斩程志远后就率军返程,不跟卢植他们去争夺军功就是了!”
周泰明白高览是担心阳信城的安危,毕竟他带走了三分之二的高端战力:“主公不是已经做好了安排,两万【丹霄河卫】最多五天就能抵达阳信城!
元伯还是自己多加小心,某家估计,只要幽州那边一开打,张角就不会再关注我们这座小城了!”
“也是!”
暴雨声中响起算珠的脆响,田畴的指尖在比出三道军令状:
“其一,给元伯将军一日准备的时间,明日子时末从滩涂登船;
其二,甄家武库中留下了不少重甲,幼平将军明日秘密安排一万精锐换上重甲骑马在兵营走动;
其三,元伯将军此次出击千万不要意气用事,主公特意吩附,行事可以高调,但言语上一定要低调:::::”
高览不解的问道:“主公这是何意?”
田畴神秘一笑,低声说道:“主公怎么说,元伯你就怎么做,主公不会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