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锋信号下达!
早就跃跃欲试的誉王党官员,瞬间展开行动,御史台御史率先出列。
“臣有事启奏!”
“准!”
御史得到赵官家首肯,马上发动进攻。
“臣弹劾献王,平福郡主,以宗室身份嚣张跋扈,强闯朝廷命官府邸,无故施暴……”
“请官家下旨免去献王亲王之位,削去平福郡主封号,赐其削发为尼,以儆效尤!”
一上来就是长篇大论。
听的梅呈安眉头上挑,心说还得是职业喷子!
本来平福郡主就不是啥好人,结果到了他的嘴里,十恶不赦都是轻的。
连带着近两年天灾,人祸,边关兵败,都给算在了平福郡主头上。
说她是宗室祸端,皇族败类,引起上天示警,才会让朝堂如此艰辛。
扣黑锅人家是专业的!
但梅呈安知道,人家这专业扣锅目的,可不是替自己出头。
没听说上天示警嘛……
平福郡主他爹是谁?
献王!
女儿嚣张跋扈引得上天示警,他爹也有责任,也引起了上天不满。
都被上天所不满了,官家您老人家好意思不惩罚?
女儿都引起上天不满,导致降下灾祸,你献王做亲爹的肯定也被上天不满。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锅要是扣死了,那献王就彻底退出了储君行列!
董仲舒弄出儒家天人感应的说法之后,几百年来都是儒学主流。
上天不满必有灾祸,唐太宗李二都得被逼着下罪己诏,求得上天的原谅。
而献王有个被上天不满的女儿,他也被上天不待见,要是让他做了皇帝,那大虞就别想好了!
这说法文武百官可能心知肚明,压根不会相信,但民间可是会相信的,士卒也会相信的。
悠悠众口之下,赵官家立献王,就是自绝于百姓,自绝于天下!
够狠……
梅呈安心中暗叹。
同时也有些想要发笑……
誉王党派官员还真是贪心,竟然想着一鱼三吃!
借机拉拢了自己,替士大夫挣回颜面,又拉拢了满朝文官。
同时借题发挥,拿平福郡主做赌注,拉献王下水,彻底断了献王争储可能!
算盘珠子都蹦赵官家脸上了!
“无规矩不成方圆,无惩戒不行守则,宗室子弟当以身作则,如今却行如此莽撞之事,请官家下令平福郡主夺封号斩杀,夺献王亲王位以儆效尤,以整顿宗室!”
没有狠只有更狠。
这不更狠的就跳出来了!
比上个更心狠,他是真想弄死平福郡主啊!
官家仁德从不下令诛杀,更何况是宗室子弟,这条件就有点苛刻了!
梅呈安都觉得有些离谱,下意识看向出列那位身披紫袍的官员。
但看清楚了是谁之后……
宁昌伯啊!
那就不奇怪了!
他要是不想弄死平福郡主,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出来了!
亲生闺女还毁容待在家里,没办法嫁人,更不敢出来见人呢!
更不用说……
本来好好的侯爵丢了,还没能给女儿讨回公道!
放在谁身上谁都得恨不得整死平福郡主,这仇恨绝对是实打实的!
赵官家看到宁昌伯出列,顿时皱了一下眉头。
当年他也是杀鸡儆猴,真说起来也是亏待徐家的!
“臣附议……”
“臣也附议……”
“请官家下旨……”
一连串几个官员站出列。
全部都是誉王一派的党羽。
看着这些站出来的官员,其中还有两名从三品的存在,赵官家顿时心中吃惊。
从三品官员……
大部分可都是掌握实权的!
这完全出乎他的预料,想过誉王党羽不少,但没想到党羽如此势大!
一时间赵官家脸色漆黑,浓郁的危机感涌上心头,竟然让他有些坐立难安。
心中瞬间生出一个念头,保住献王……
必须要保住献王,否则性命堪忧!
但念头刚刚升起来还没几秒钟,就被一道凌厉的呵斥声打断。
只见刑部左侍郎何侍郎站了出来。
“尔等这是在逼官家残害宗亲,置官家于史书声誉不顾!”
历朝历代皇帝除了那种摆烂不在乎的,纯昏君只顾生前的。
只要是有些羞耻心,在乎名声,想要有所作为的皇帝,无一不在乎生前身后名,不想沾惹上任何污点。
看看唐太宗李二就知道了!
一场玄武门之变,哪怕贞观之治,开疆拓土,也掩盖不了这个污点。
别管是史书还是文武,提起他都会来句得位不正!
何侍郎以此反驳,但算是替赵官家说了话,只不过赵官家却没半点开心。
因为他知道何侍郎投靠了献王门下!
昨日他得知的时候,可是好一番心惊,刚才看誉王党羽势大,他忽略了献王。
看到何侍郎站出来,他瞬间想起……
献王也不是好东西,两个货没一个好玩意,都踏马是对自己得威胁!
一时间危机感更加浓郁,赵官家都开始怀疑,朝堂是不是还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何侍郎太过危言耸听,平福郡主罪大恶极,官家惩处乃是公正,何来残害一说?”
“照你这么说,杀人犯杀了人,我等判他问斩,也是在残害百姓了?亏你还是刑部左侍郎,竟如此无视我大虞律法?”
猛……
梅呈安差点给这御史竖起大拇指。
到底是职业喷子,喷人就是吃饭的饭碗,火力全开之下,这踏马谁能扛得住?
“如何罪大恶极?”
“你们这是在污蔑!”
何侍郎面色不改,依旧义正言辞。
“本官亲自了解过经过,献王妃与平福郡主参加游园会,梅呈安无视二人取消游园,未曾前往拜见!”
“来者皆是客,他却如此无礼,平常人家尚且是对来客羞辱,更何况这是在羞辱宗室!”
“平福郡主上门讨要说法,他对郡主施暴……”
也是有理有据,讲的就是个事出有因。
这是在偷换概念,把强闯行凶弱化成了讨要说法,且给梅呈安扣上了羞辱宗室,对郡主施暴的帽子!
原告直接成被告……
咱就说看热闹犯说法吗?
上次吃瓜就吃到了头上,这次可倒好,原告直接成被告了……
梅呈安直接黑脸,踏马的冲我来了……
“你在混肴视听!开封府,宗正寺皆有备案,你如何能把白的说成黑的?”
“翰林撰修已然受了委屈,你却如此颠倒黑白,这是想自绝于朝堂,伤了满朝肱股之臣的心吗?”
没用梅呈安出列,誉王党官员直接展开反击。
结果就是献王党官员纷纷出列驳斥,咬死是梅呈安的问题。
朝堂上吵的乱哄哄,梅呈安没到自己出场时间,所以继续安心吃瓜。
江左系官员按耐不动,其他派系官员皱眉头思考,同时也跟着看热闹。
阁臣中韩易,晏章,仿佛事不关己。
庞籍看热闹看的尽兴,定国公最为兴奋,恨不得鼓掌叫好。
倒是欧阳修,钱宗木两位阁老,此刻皱着眉头,时不时侧目打量韩易,晏章。
被吵头都大了的赵官家,最终还是出手示意。
“朝臣肃静!”
宦官大喝一声。
尖锐声音盖过争吵,回荡在宣政殿上空。
所有人这才停下了争执,纷纷手持笏板,躬敬看向了龙椅上的赵官家。
“梅呈安与平福郡主之事,朕昨日就已经知晓,开封府少尹,宗正寺宗正,都已经禀明了情况!”
赵官家缓缓开口,但有些心绪不宁,他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处理此事。
如果只是单纯的二王争斗,梅呈安这个正主退一步,他还能和稀泥……
但梅呈安明显就没退一步的打算,不然也不会安排人到开封府报官。
为今之计赵官家哪怕想和稀泥,也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梅卿!”
“你是开封府报官原告,也是本事当事人!”
“他们这些人有的说你不敬宗室,殴打宗亲,有的说你被平福郡主欺辱,要朕给你做主!”
“但朕觉得他们说的似是都有些道理,这件事你是怎么看的?”
赵官家朝梅呈安开口,言语中给了暗示。
似是都有些道理,那就是想和稀泥,不想真的给治罪,在暗示要梅呈安退一步……
这是在向梅呈安释放保献王的信号!
如果这背后没有梅呈安自己的谋划,皇帝如此暗示他自然是接受,忍气吞声退一步……
但是现在……
怎么可能退一步?
“回禀官家,臣有些没听明白!”
梅呈安站出朝臣队列,举起手中笏板躬身回话,脸上尽是迷茫之色。
一张嘴就是老演员了……
“哦?”
赵官家微微皱眉,眼神中流露迷惑,没看明白梅呈安在搞哪一出,所以发问:“哪里没听明白?”
“臣不知昨日之事,怎么还涉及到了平福郡主,献王殿下?”
梅呈安依旧是满脸迷茫,整个人都透露着懵比两字。
这反倒是让满朝文武有些弄不明白了!
“你不知道?”赵官家也愈发糊涂。
到底啥情况啊?
当事人怎么看起来比朕还懵比?
“臣确实不知!”
“昨日之事从来就和平福郡主,献王殿下无关,臣都没见过他们!”
“开封府抓得那位女子暴徒,乃是冒充宗室的贼人!”
梅呈安对着所有人一摊手,“开封府把人缉拿归案,臣还没有接到结案的通知!”
“看诸位大人这意思,难道说那贼人非假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