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的铁门通常是锁着的。
但此刻莎拉轻易就打开了它。她走了出去，身影消失在门后。
李昂等了一会才靠近铁门，将耳朵贴在冰冷的门板上，外面没有任何动静，只有夜风吹过楼顶发出的“呜呜”声。
他缓缓地地转动门把手，将门推开一道狭窄的缝隙。
天台很空旷，除了一圈半人高的护栏外再无他物。银色的月光毫无遮拦地洒下，将水泥地面照得一片清冷惨白。
莎拉就站在天台中央。
她背对着李昂，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衣服，似乎完全感觉不到夜晚的寒冷。
李昂隐藏在阴影中观察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忽然，莎拉动了。
她的脖子折成了九十度向后仰去，脸孔对着冰冷的月亮。双臂关节以完全违背人体结构的角度扭曲，象是被无形的丝线提着；双腿以一种诡异的碎步在原地挪移。
就象一个提线木偶，被一个技艺拙劣的操偶师肆意摆弄着。
月光下，莎拉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在地面上疯狂地扭曲舞动，象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
不知过了多久，莎拉的身体猛地一顿，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
她扶住旁边锈蚀的栏杆，大口地喘着气，脸上露出迷茫和惊恐的表情，仿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李昂在阴影中看着这一切，莎拉刚才最后的反应不象是伪装。
她似乎对自己刚才的行为一无所知。
莎拉搓了搓冰冷的骼膊，裹紧了单薄的衣服转身朝铁门走来。
李昂悄无声息地退回楼梯的阴影中，在她开门之前先行下楼继续巡逻。
路过戴维斯的房间时，他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交谈声。
“……我的枪，它又生锈了！”一个年轻警员的声音带着恐慌，“我昨天才擦过，今天早上就又出现了！象长了苔藓一样！”
“马丁内斯，你压力太大了，我看过根本没有生锈。”戴维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快睡吧，别胡思乱想。”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睡觉！”
拂晓时李昂遇到了鲁本牧师。
牧师刚从一个房间里出来，应该是刚刚为其他人做完祷告。
两人在走廊里相遇，牧师离得老远就微笑着对李昂点了点头。
“辛苦了，李。”
李昂也点头致意，没有说话。
在两人错身而过时，一股香气钻入李昂的鼻腔。
那是一种混合了多种花香的女士香水味。
“刚刚我遇到鲁本了，你有没有觉得牧师身上的味儿有点怪？”交接班时，戴维斯一脸嫌弃的跟李昂吐槽。
“香水味？”
“对！跟个娘们儿似的！”戴维斯皱着鼻子，“一个大男人喷香水……”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脸上的嫌恶已经说明了一切。
-----------------
警局外围的防御工事在当天下午遭到了挑战。
敌人是他们在超市里遇到的那种畸变怪物！
它们臃肿、流脓，身高超过三米，对常规步枪子弹有着惊人的抗性。
这一次，它们不是六个，而是十几个，还有一大群丧尸。
警报声响彻营地时，李昂正在睡觉。
听见警报声后，他上了警局大楼的屋顶。
戴维斯已经在了，正用望远镜观察着远方，脸色凝重。
“它们是从北边来的。”戴维斯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李昂说，“它们好象有目标一样。”
用废弃车辆和铁丝网构筑的防线前，警员们依托掩体已经开火。
步枪的子弹打在怪物身上，只能让它们跟跄一下，飞溅出黄绿色的脓液和破碎的肿瘤组织。
“吼！”
一头怪物顶着弹雨，用它那覆盖着骨板的肩膀猛地撞在一辆用来当路障的福特轿车上。
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扭曲声，那辆超过一吨半的轿车被硬生生撞得横移出去半米。
布置在二楼的一个重火力点，一挺2重机枪开始发出怒吼。
“哒！哒！哒！——”。
最前面的那头怪物，象是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
它的胸口炸开一个脸盆大小的空洞，灰白色的菌丝和腐烂的内脏混合物四散飞溅。
子弹强大的冲击力让它向后倒去，巨大的身体砸在地上，随后挣扎了几下，便再也不动了。
重机枪的威力让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注意节省弹药！我们的机枪弹储备不多！”戴维斯大声提醒道。
话音未落，又有几头怪物冲到了第一道防线。
2机枪嘶吼着，将子弹倾泻过去将它们一一打成破碎的烂肉。但短短数分钟的射击，一个弹药箱就见了底。
战斗结束后，付出了近千发步枪子弹和两箱重机枪子弹的代价，击退了这波攻势。但所有人都知道情况不容乐观。
西蒙局长很少抽烟，但今天，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
李昂和戴维斯此刻正坐在他对面。
“这里快守不住了。”李昂开门见山“今天来了十几个，以后可能就是上百个。还有那种奇怪的病。这个地方正变得越来越危险，这里不再安全。”
戴维斯点了点头，补充道：“我们的弹药和食物最多还能支撑半个月。必须在耗尽之前做好准备，找到一条出路。”
李昂看着西蒙：“我们必须重新查找一个安全的避难所。”
西蒙局长沉默了很久，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将烟头用力地按在烟灰缸里。
“你们说得对。”他缓缓说道，“我会召集所有人，商议南撤的计划。尽快。”
得到承诺后，李昂和戴维斯站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门被关上。
办公室里只剩下西蒙局长一个人。
他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脸上的疲惫和凝重渐渐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没有任何情绪的平静。
他缓缓地抬起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两侧。
然后，他的手指开始用力，将他嘴角一点一点向上拉扯。
一个僵硬、诡异的笑容，在他的脸上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