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被比尔拽进了设备房。
“砰”的一声,比尔反手将铁皮门死死关上,又手忙脚乱地把一根粗大的钢管卡进门把手和地面的凹槽里,这才背靠着铁门滑坐在地,剧烈地喘息着。
这是营地维修设备间,墙上挂满了各种扳手、钳子和叫不上名字的工具,角落里堆着拆卸下来的零件和轮胎。
“怎么回事?”李昂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下午一点刚过。
“嘘……小声点!”比尔将食指放在嘴唇上,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别出声,千万别出声!
“外面没有丧尸,我进来时清理过了。”李昂转过身,看着缩在门边的比尔。
“不是它们……不是那些走路的死人!”比尔声音发颤,“是一个怪物……一个林子里的怪物。”
他抱着自己的头,把脸埋进膝盖里,回忆让他身体无法抑制的抖动起来。
“四天前,我们都以为自己是幸运的。营地里有食物,有水,有发电机,还有足够的武器。我们十多个人,干掉了突变的同事和闯进来的丧尸,把大门一关,觉得能在这里撑到救援到来。”
比尔的声音变成了含混不清的喃喃自语,他在叙述一件超出了他理解范围的事情。
“第一天,我们堆在营地外面的尸体不见了。”
“我们杀死的那些丧尸,本来都堆在营地外空地上,准备烧掉。第二天早上,它们全都不见了。地面上干干净净,连大片的血迹都消失了,就象……就象是被什么东西仔仔细细地舔过一样。”
“我们以为是野兽,熊或者狼群。大家加固了营地的木栅栏,但没人敢出去检查。然后,人开始不见了。”
“你记得鲍勃吗?那个总是抱怨腰疼的老头?”
李昂点了点头。
老鲍勃是营地里最老的伐木工,李昂初入行时,教了他挺多砍树的技巧。
“第一个就是鲍勃。他只是从宿舍走到就餐区去拿罐头,五十米的距离,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拐过一辆运材车,然后就再也没出现。我们等了十分钟,冲过去看,什么都没有。没有血,没有打斗的痕迹,鲍勃就这么消失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从那天起,恐慌就开始了。我们不再单独行动,三五成群,枪不离手。但没用……一点用都没有。”
比尔抬起头,脸上全是害怕的神情。
“第二天,轮到杰西和他的“女”朋友卡尔。他们俩在一个房间里睡觉,门是从里面锁住的。早上我们去敲门,没人应。把门撞开,里面空空如也。窗户也从里面闩得死死的,但他们俩,还是不见了。”
“我们疯了。我们不知道敌人是什么,不知道它在哪,不知道它是怎么动手的。它就象个幽灵,在我们之间随意挑选目标,然后把他们抹掉。”
“有人认为是魔鬼,有人认为是诅咒。到了第三天晚上,我们所有人都挤在宿舍里,背靠着背,谁也不敢合眼。我们对着外面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就开枪。可我们连敌人都没看到。”
“那天晚上,我们谁都没敢睡。可天亮的时候,点人数,还是少了三个。没人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怎么不见的。上一秒你还看到他的后脑勺,下一秒你一眨眼,那个位置就空了。”
李昂神情严肃起来,站直了身子,甚至把背后的斧子也取了下来,事情开始变得诡异了。
“第四天晚上,我们听到了声音。”比尔的瞳孔开始收缩,回忆让他陷入了极度的恐惧之中,“一种……刮擦声。就在我们的板房外面。”
“象是有什么东西在用爪子,慢慢地,一下一下地刮着木板墙。我们当时吓坏了,所有人都拿着枪,对着外面喊话,但什么回应都没有。”
“我们打开了灯,外面什么都没有。但那种声音一直没停,时远时近,在整个营地里回荡。”
李昂沉默地听着。
“马库斯今天一早说他受不了了,他要开车冲出去。我们拦不住他。”
“他发动了一辆皮卡,可车子刚开出营地大门不到一百米,就熄火了。”
“我们从窗户里看着,看到一个黑影……非常快,从林子里冲出来,一下子就到了车边。”
“我们开枪了!上帝啊,我们所有人都开枪了!我敢发誓,我们绝对打中了好多枪!但是没用!一点用都没有!”
“它……把驾驶室的门给撕开了。对,就是撕开的!象我们撕开一个罐头那样!”
“我们听到了马库斯的惨叫,只有一声。然后,那个黑影拖着他,消失在了树林里。它的动作太快了,我们根本看不起它的外形”
“我们后来去看过,车门上留下了几道深得可怕的爪痕,象是被什么巨大的钩子划开的。”
“我……我当时吓得躲进了这里,这里最坚固。我把门锁死,躲在这些机器后面。我不知道外面后来发生了什么,直到听见外面车子的声音,才出来看看。”
比尔终于说完了,他大口喘着气,回忆让他仿佛再次经历了一遍这些场景。
李昂扫视了一圈房子,这间维修间是整个营地里唯一一栋墙体和门是金属的建筑,其他的局域的建筑物,全都是简易的木质结构板房。
李昂走到唯一的一扇小窗户前,窗户上糊着厚厚的油污,只能模糊地看到外面。
营地很安静。
不对!
太安静了!
在这样一个秋日午后,本应有鸟鸣、虫叫,但现在,这片林区静得异常。
李昂的第六感正在疯狂地向他发出警报。
危险。
极度危险。
就在这时。
“咚。”
一个轻微的声音,从他们头顶的铁皮屋顶上载来。
声音很轻,就象是一颗松果从树上掉落,砸在了屋顶上。
比尔的身体僵住了,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李昂缓缓抬起头,死死盯着天花板。
“咚……咚……咚……”
那声音没有停止。
它开始以一种固定的节奏,在屋顶上缓缓移动。
一下,又一下。
象是什么东西,在不紧不慢地轻轻敲击着脆弱的铁皮。
它在确认。
确认笼子里的猎物,还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