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它在上面……”比尔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闭嘴!我听得见!振作点!”李昂试图让比尔镇定些。
突然,叩击声停了。
比尔以为那东西已经走了,回过神来却突然发现周围挂满工具的墙壁变成了深棕色的墙壁。角落里堆放轮胎和零件,变成了一排排旁听席的座椅。
李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面无表情、戴着金丝眼镜的法官
法官的声音不带情感在庄严的法庭里回响。
比尔僵在原地。
他看了看自己,正穿着一身廉价西装局促地站着。
对面,他的妻子凯瑟琳,坐在原告席上,她的律师正对着她耳语着什么,凯瑟琳神情冷漠点着头。
“不……”比尔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经审理,本庭认为,婚姻期间,比尔·詹金斯先生未能尽到丈夫的责任,其收入不稳定,且有不良的消费习惯,对家庭财产造成了损害……”
法官的话象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的胸口。
“……故判决,准许双方离婚。婚内共有房产归女方所有,车辆归女方所有。金斯先生需在判决生效后三十日内搬离……”
“不!那房子是我父母留下的!我只是加了她的名字!”比尔终于喊了出来。
但法庭里没有人理会他。
凯瑟琳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只是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摆。
场景飞速切换。
他被银行的人赶出了房子,那是他祖辈亲手盖起来的家。
为了支付高昂的赡养费和律师费,他卖掉了珍藏的工具,卖掉了皮卡。
他失业了。
沉重的经济压力象一座山,把他彻底压垮。
他变成了流浪汉。
睡在桥洞下,裹着散发着霉味的毯子,每天为了一块面包发愁。
周围的世界对他投来鄙夷的目光。
他看到镜子里自己,胡子拉碴,满脸污垢,眼神浑浊而麻木。
天,冷了下来。
比尔发现自己正蜷缩在一个肮脏的巷口,身上裹着散发着酸臭味的破旧毛毯。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空了一半的酒瓶。
一辆崭新的福特探险者停在街对面。
车门打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下来,他殷勤地绕到另一边,打开副驾驶的门。
凯瑟琳从车上下来,她穿着一件漂亮的羊绒大衣,笑魇如花。
那个男人亲昵地搂住她的腰,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进了一家高级餐厅。
凯瑟琳的笑容,象一把淬毒的刀,刺进了比尔的心脏。
羞耻、愤怒、绝望……无数情绪在他脑海内翻涌。
跑!
一时间,比尔只剩下一个念头。
离开这里!
不能让她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样子!
比尔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跑。他要逃离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逃离这该死的一切!
他跌跌撞撞地向前冲,身后仿佛有恶鬼在追赶。
他要冲出巷子!冲出去!
“比尔!赶羚羊!你他娘的在干什么!”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枪声,比尔眼前的景象剧烈地晃动并撕裂,巷口的肮脏与餐厅的灯火如潮水般褪去。
挂满工具的墙壁重新回归,机油味重新涌入鼻腔。
比尔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根本不在什么街角,他就在维修间里,此刻已经打开了铁皮门,一只脚已经踏了出去!
冷空气灌了进来。
外面是死寂的营地,和一片墨绿色的的森林。
他刚才,正要跑进那片森林里。
“哒哒哒!哒哒哒!”
李昂正站在他身后,双手举着步枪,对着屋顶疯狂扫射。
滚烫的弹壳叮叮当当地落在比尔的脖子里,烫得他一个激灵。
子弹在铁皮屋顶上打出一连串的窟窿,阳光从弹孔中投下细碎的光斑。
屋顶上,传来一阵类似金属刮擦玻璃令人牙酸的尖啸!
那怪物被激怒了!
李昂抓紧时间换弹夹,准备迎接一场血战。
轰隆隆隆——!
一阵沉闷如雷鸣般的巨响,忽然从营地西侧的森林深处传来。
那声音由远及近,仿佛有什么无比庞大的巨物,正在森林中横冲直撞!
从门口望出去,远处大片的树木成排成排地倒下,发出连绵不绝的断裂声和倒塌声。
整个地面都在微微震动。
屋顶上那恐怖的存在,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嘶鸣。
紧接着,一阵翅膀扑扇的声响,那个盘踞在屋顶上的东西迅速远去,消失在了森林的喧嚣之中。
李昂停止了射击。
森林深处的骚动还在继续,并且在朝更远的方向移动。
危机暂时解除了。
“关门!”李昂对比尔吼道。
比尔手脚并用地爬回来,将铁皮门重新关上,把钢管死死卡死。
他背靠着门,浑身虚脱。
“刚……刚才……我……”他语无伦次,试图解释刚刚的遭遇。
“别说这些了,有个大家伙帮我们解了围。我们赶紧跑!”
李昂一把抓住比尔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拎起来。
“我们没时间了,帮我把发电机弄上车!我们快走!”
比尔的脑子还有些恍惚,但身体已经听从李昂的指令动了起来。
两人直奔不远处的铁皮棚。
“叉车钥匙!”李昂喊道。
“在我口袋里!”
比尔赶紧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扔给李昂。
李昂跳上叉车,熟练地打火激活。柴油引擎的轰鸣声在寂静的营地里回荡。
他迅速将货叉插进发电机底部的托盘,将这个两百多公斤的铁疙瘩抬了起来。
比尔则把李昂的皮卡开了过来,手脚麻利地打开了皮卡的车斗挡板。
“快!快快快!”他催促着,紧张地四处张望,仿佛森林的每一个阴影里都可能再次冲出那个怪物。
叉车将发电机放在皮卡车斗中央,李昂熄火跳落车,和比尔一起用最快的速度,拿绳子和绑带将发电机牢牢固定住。
“还有柴油!”李昂吼道。
两人又冲向物资存储区,找到了那几个装着柴油的铁桶,铁通太大无法带走,只能用简易的油泵,手忙脚乱地将李昂皮卡的油箱和带来的两个备用油箱全部灌满。
“上车!”
做完这一切,李昂跳上驾驶座,比尔则钻进了副驾。
皮卡发出一声咆哮,轮胎在砂石地上挠出一片烟尘,猛地掉头,朝着营地大门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