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请封玄德为兖王!
暂且压下心头疑虑,曹操抬眸凝视关羽良久,见他长拜不起,到底一声长叹,劝慰之。
“云长切莫着急,玄德与操同为汉臣,共保国家,他若有难,我岂不救?
只是此皆袁营书信一家之言,未必足信。
想来最新的充州军情,很快就能从洛阳送来,届时等军情送到,得知了玄德的近况,再议不迟。”
关羽虽亦知曹操所言有理,大哥兵败充州之事,皆是袁营书信所言,许是虚言诓骗,就为调走自己,使自己和曹操生出嫌隙,犹未可知。
但心中到底牵挂大哥安危,生怕若晚去一步,便与大哥天人永隔,悔之晚矣,故仍是长拜。
“还望丞相成全!”
“够了!
云长汝为汉寿亭侯,乃是天子亲封,可看看你今日这般,不顾大局,一心要本相徇私。
你到底是汉家臣子,还是他刘备一人之臣?”
曹操越是看见他为刘备这样就越是来气,有心想借此坑杀刘备,但又担心关羽会因此生怨,况且充州也不容有失,以免洛阳天子遭劫。
故他略一沉吟,还是对关羽苦口婆心相劝。
“云长,你也莫怨我。
目下大汉倾颓,国事衰微,伪汉大军,就在关外。
这等时候,无论是你,还是你摩下的大军,辕关如何离得了?
倘使辕关破,袁军长驱直入帝都,使天子蒙难,难道是玄德所愿意看到的吗?”
关羽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曹操抬手制止了他,慰之曰:“当然,兖州同样不容有失。
本相会立刻修书一封,调防守北方的段煨军分出部分兵马,支持充州,另外洛阳城里的天子禁军也可再抽调五千人出来,先行赴兖支持。”
曹操说着眸光越发深邃,饱含深意的打量堂下几次想张口说话,又忍住的关羽,面上笑意越发温和。
“虽按此信所言,偌大充州,玄德已发发可危,但所以危急者,不过因玄德名誉有污,难以御下。
操可请命天子,以玄德此番抵挡伪齐,又二十年来匡扶汉室之功业,特封他为兖王!
太祖高皇帝立白马之盟,非刘姓而王者,天下共击之。
今玄德本为大汉宗亲,景帝玄孙,封他为王,正可提振汉室人心。
届时玄德以王命号召四野,御令下而统州郡!
有此天子诏为凭,王命为书,想来足够收拢麾下,重整旗鼓同吕布再战。
云长,你还有什么要担忧的呢?”
曹操话语幽幽,意味深长。
充王?麾下只有陈留一郡的王吗?玄德,这次看你还不死!
反正这会袁术、袁绍、吕布都称王了,乱世至此,人心向背,所谓的白马之盟,早已一文不值。
估计再拖上一段时间,凉州的马腾,都能称凉王了。
与其等着将来,刘备到处流窜,自己挑选称什么王,不如趁现在把刘备按死在充王上。
如此不仅能将刘备榨于价值,聚集他最后的人望气运,在充州抵挡吕布,为洛阳拖延时间。
二来,失去了齐地,贪图兖州复国的吕布,必与他不死不休!
三来,就是眼前的关羽了,看看,本相为了你的请求,都给你大哥封王了,你总不能再令本相为难了吧?
这封王的皇恩浩荡,云长,你总不能说我在坑害玄德吧?
至于说给刘备封王,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不说这乱世之中,刘备想称王自己就能称,单就他这一郡之地的充王,就能笑死天下人。
一个夹在汉王、齐王、魏王中间的兖王,玄德啊,今番你不死谁死?
何况目下也唯有刘备能帮着自己一起匡扶天子,共抗逆贼,多少算是个比吕布靠谱的盟友。
就算真有后患,也是袁术他们头疼。
关羽:“???”
不是,我请求去支持我大哥,您直接给我大哥封王是怎么个事?
尽管感觉哪里怪怪的,但关羽还真被曹操这一手堵的哑口无言。
不仅请求的话语被堵住,他甚至还得承曹操这份情。
毕竟这可是封王啊!
与袁术、吕布这些自封的伪王不同,若得天子封王,重振门楣,大哥这半生沙场拼搏,匡扶汉室也算有了意义,他三兴炎汉的志向也有了实现的希望。
大哥一定会很开心的!
此天恩浩荡,关羽又怎能不承曹操之情,而继续在辕关危难之时,抽身而退,将对他和大哥皆恩重如山的曹操,留在此地,独木难支呢?
所幸曹操已做了安排,继续调兵去支持大哥了。
念及至此,关羽心底一声长叹,谢恩道。
“曹公对大哥之恩,关某誓死难报。
便暂依曹公所言,且稍待州消息。
然若大哥果真有性命之危,关某可将兵马留下,助曹公抵御袁逆。
哪怕千里万里,只身也要往寻大哥,共赴桃园之约。
此事关某已提前说清,还望曹公恩准。”
曹操:
”
刘玄德他到底有什么好?千里万里,你就一个人也非得去找他?
哼!也罢,空有王命,而无实力,上一个如此称王的吕布,齐国已一朝复灭。
本相只盼他刘玄德真有本事,能多支撑一些时日,免得不久之后,后方洛阳告急。
此时的曹操对刘备的态度,可谓极为复杂,既想他作为盟友能坚持下去为自己分担压力,又想他早早战死,好让关羽归心。
故此一阵沉默之后,曹操暂且压下心头情绪,满脸堆笑安慰关羽。
“云长此诺,操且应下了。
接下来这轘辕关,可还仰仗云长。”
“定当竭力,誓死以报!”
关羽之后,曹操继续一个接一个接待这些主动来献书自首的臣子,明面上他浅笑吟吟,只将交完书信之人,请到一边暂候。
终于在天光破晓,露出一抹晨光之际,这漫长的一夜逝去,曹操也收完了最后一封通袁书信。
就在众人静若寒蝉,等待着曹操宣布今夜此事的最终结果之时,便见一侍者来报。
“回禀丞相,事情已经办妥。
查到书信的谋逆之贼,都已经带来了,另外那些没查到书信的,也在严密监视之中。”
曹操颔首,命之曰:“带上来!”
话音落下,群臣便见一众士卒,押着七八个将官、文臣入内。
曹操冷冷扫视他们一眼,问之曰:“操待汝等不薄,何故变心?”
这些人徨恐无地,连连求饶。
“丞相,小人一时糊涂!”
“丞相明鉴,小臣并非私藏书信,乃是思及夜深,不忍打扰丞相,故欲待天明之后,再来上交。”
“丞相,小人一人之错,一人担之,万望丞相垂怜,切勿牵连九族。”
“谋逆通袁,罪不容诛,本相自家尚且连带族诛,况尔等乎?”
望着曹操头上那割发代首的明证,莫说地上这些罪臣,便是旁观群臣,谁不悚然?
亦有罪臣自知必死,慷慨激烈,指操而骂。
“国贼,汝不得好死!
汉王数十万大军压境,更有庞然大车,刀枪不入,此等军威国器,孰人挡之?
吾等非谋逆,不过求生尔!
汝今绝吾等生路,来日轘辕关破,汉军铁蹄之下,尽作齑粉矣!”
这壮士不屑的扫了周围哭哭啼啼的众人,斥之曰:“大丈夫死则死矣,何必求他?
吾等不过先行一步,且在九泉之下,等他便是。”
操大怒,忙命人当众斩之!
看着这些人一个个人头落地,被血溅了一身的群臣,哪个不是骇的面无人色,又心有馀悸,暗道还好自己没有私藏信件。
就站在这些死尸之地,脚踩着血泊走来,曹操以目示群臣,莫有敢对视者。
他这才满意颔首,为众人娓娓道来。
“诸公勿虑,适才相戏耳。
实则曹安民并未通袁,早将这些袁营书信之事,告知于我。
此前割发代首,假作关注杨修的检举,而对送信袁贼疏于防范,便是为了将计就计。”
曹操说着,一指地上滚落的人头,“你们看,敦忠敦奸,操自能明辨。
果真诈出这许多通袁之贼。”
群臣:“6
众人诚惶诚恐,哪敢言其他?
皆称曹操以为:“明!”
曹操见众人惊惧,知晓此番杀鸡做猴,已震慑住了人心,接下来便是要安抚他们。
遂早按此前定计,命人清点出书信,算上主动交的与搜查出来的,书信共一百二十六封,正欲命人焚之,以安众人之心,忽觉不妥。
明明说好了是一百三十二封书信,怎么只得一百二十六封?
还有六封书信去哪了?
曹操心道一句:不好!
今若就此烧了书信,剩馀那六封书信,藏在谁人手中,只怕再难分辨。
故命左右曰:“先逐一点对姓名,对照书信与在场群臣,记录成册。”
曹操如此做,至少能排除名单上之人,没有私藏书信。
可听闻曹操安排,群臣怎不细思极恐?
曹公记录名字是为什么?难道是对我们仍有疑虑,是故记录姓名,要重点关注?
群臣惊惧徨恐,几不敢言。
曹操抬眸看见群臣被吓成这样,自知他们是误会了,忙出言解释,将一百三十二封书信之事,向他们道明,示意众人不必惊慌。
群臣稍松口气,心底仍疑虑非常,毕竟袁营到底有没有送一百三十二封信,还不是你曹操一句话的事?
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捏出这个借口,就为了把咱们记上小本本,以观后效?
见群臣或徨恐,或疑虑,显然对曹操戒备非常,荀攸自知今夜之事,绝不能如此了结,否则后患无穷。
忙上前劝之曰:“丞相,不可!”
曹操此时显然因那六封私藏不见的书信而疑虑非常,只抬眸冷冷看了荀攸一眼。
“公达?汝欲阻本相调查私藏书信之事?”
因为曹操自己知道,是真有一百三十二封书信,目下这个名单也是为了给在场群臣排除嫌疑的。
这是在帮他们,又不是要害他们,因此并未觉得此事不妥,只想尽快调查出那私藏的六封书信。
他窃以为,袁术今夜此计,若真有后招,那必定是应在这六封,连曹安民都不知道内幕的私藏之信上。
荀攸见曹操脸色,便知此间症结应在主臣双方,都逐渐崩溃的信任。
目下曹操记录此名单,或许并无害臣之心,但群臣不知道,也不敢彻底信任方才还在试探人心,杀鸡做猴的曹操。
群臣或许也都没有私藏书信,但曹操不知道,同样也不敢彻底信任方才刚出了几个叛徒,被杀鸡做猴的群臣。
荀攸心道一声苦也,窥一斑而知全貌,他虽不知今夜之事中,城外那位汉王的全部谋划。
但就他眼前所见的这些,便知汉王玩弄人心于股掌,于幕后操持天下十数载,果非浪得虚名!
荀攸自知,目下若是据实相告,直言群臣之中,绝无藏匿书信之人。
不说他也不敢真就为此担保,便是有他担保,曹操也不一定信。
可眼下难关,已不在这是否有人藏信通袁上了,汉王的真正杀招,分明是曹营群臣与主公的离心离德啊!
必须阻止这一切!
所幸荀攸素有急智,片刻间已思谋一策,故谓之曰:“丞相,攸非是阻你,而是助你。
攸有机密事相告,还请借一步说话。”
曹操还以为荀攸有什么线索计策,来帮自己找出群臣中的内奸,自无不可。
于是二人往内室一行,见四下无人,荀攸谏言曰:“攸以为名单无用,反失人心,丞相出去后可当众烧毁名单书信,以安群臣。”
见曹操皱眉,荀攸遂反其道而行之,告曰:“主公当细思之,若您与曹安民早计划好了一切,那么群臣皆在您的掌控之中,岂会无缘无故,就少了六封书信?”
曹操颔首,这正是他苦恼的地方,却听荀攸道:“袁术若早知曹安民会出卖他,故提前防备留了一手,犹未可知。
或许有的人,收到的书信就不止一封,他们献出一封,藏下一封,自然也就少了六封书信。
诚如是,则丞相所列之名单毫无意义!
不若烧之,使贼人放松警剔,以观后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