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了些许功夫,苏墨总算将江江那丫头哄得破涕为笑。
他看着她尚挂着泪痕却已展露笑颜的脸庞,心中微松,遂起身与二人告别,身影在朦胧的月色下渐行渐远,回归了自己的居所。
待到苏墨的气息彻底消失在感应中,小满才悄悄凑到江江耳畔,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轻语道:“好啦,我便说了,师兄那人就是个木头脑袋,榆木疙瘩,哪里会开窍?这下你总该安心了吧。”
“嗯。”江江用力地点了点头,方才还梨花带雨的小脸此刻终于彻底放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两人又在月下闲聊了几句,分享着少女间的心事,随后便也互道晚安,各自回房安歇去了。
与此同时,主阁深处,一室静谧。
江映雪盘膝于床榻之上,长长的睫毛轻轻一颤,豁然睁开了双眼。
她微微侧过臻首,目光穿透雕花的轩窗,望向了沉寂的夜空,口中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呢喃:“花环么”
思绪如飘飞的柳絮,在心湖中荡起圈圈涟漪。
她素白的指尖于身前轻轻一捻,一个玄奥的法决悄然成型。
霎时间,窗外庭院之中,那些沐浴着月华的灵花异草仿佛接收到了无声的号令,开始无风自动,轻轻摇曳。
一缕缕柔和而精纯的灵力如丝线般将它们引导,无数花瓣与绿叶脱离枝头,在空中汇聚成一道五彩斑斓的洪流,朝着主阁之内翩跹飞来。
不过片刻光景,那道花的洪流便在她掌心之上盘旋、交织、凝定。
光华散去,一顶精致绝伦、灵气四溢的花环已然静静地躺在她的手中。
凝望着这顶花环,江映雪的眼神微微有些失神,清冷的眸光中,罕见地流露出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
——
此时,剑宗,主峰。
议事大殿之内,气氛凝重如铁。
各脉的脉主皆汇聚于此,神情各异,或锁眉,或沉思。
他们的目光,无一例外地都聚焦于大殿中央,那静静悬浮着的古朴匣子之上。
“仅有这些了么?”良久的沉默之后,青虹率先开口,声音沙哑而沉重,打破了殿内的死寂。
“嗯。”舞仙儿微微颔首,绝美的容颜上带着一丝疲惫与无奈,她接着说道:“白庭已被彻底摧毁。
在那之前,白山一把火将所有的丹方都焚烧殆尽。
如今,想要再寻到那丹药的炼制之法,恐怕遍寻整个南部地域,也再无可能。
“可是,仅凭这些残余的丹药,真的能起作用吗?”这时,来自巨灵峰的脉主瓮声瓮气地开口,语气中充满了显而易见的忧虑。
他此言一出,大殿内刚刚有所松动的气氛,再一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寂。
此行未能功成,宗门中那位前辈,能否如往昔那般成功压制心魔,便成了一个巨大的未知数。
倘若失败,其后果,在座的每一位都心知肚明,那将是整个剑宗难以承受之重。
舞仙儿红唇轻抿,终是未能开口。
毕竟,她也毫无把握,这些丹药是否真能抑制住那位前辈体内狂暴的心魔。
过往的岁月里,她曾尝试过无数种替代的灵丹,但都收效甚微。
片刻后,一直闭目养神的清虚道人缓缓睁开双眼,苍老而睿智的目光扫过众人,平静地开口道:“成与不成,终归要试上一试。
老夫会亲自去向他解释。
若届时丹药无效,老夫会尝试发动阵法,将其暂时封印,直至我们寻到新的丹药为止。”
闻听此言,其余几人皆是神色一肃,凝重地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这确实是唯一的办法了。
“宗门之内,看来还是藏着些奸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抚着长须,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对方既然能掐准这个时机对白山下手,便说明他们对我宗急需此丹药之事了如指掌。
而知晓此事的,除了我等,知晓的人不会多。”
“不错。”青虹对此并不否认,面沉如水。
“此事过后,还望各位能仔细彻查各自门下,剔除蛀虫。必要之时,可请执法峰介入,无须留情。”青虹继续说道。
“放心,老夫会亲自安排下去。”方才那位白发老者微微颔首。
随后青虹的目光转向舞仙儿:“此次,便由清虚与你同去。
若丹药无效,你便全力辅助,稳固封印大阵。”
“是。”舞仙儿敛衽一礼,恭声应下。
——
另一边,一处孤绝的崖峰之巅,云雾缭绕。
一名身着黑衣的女子正斜倚在石桌旁,姿态慵懒地品着杯中的香茗。
她刚刚收到了手下的传讯,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舒畅的笑意,心情畅快至极。
虽然白山死了,但外界亦有消息传来,他们需要的东西已经安然送回。
与此同时,剑宗苦苦寻觅的丹药,也未能到手。
两件事同时圆满达成,自然值得高兴一番。
至于白山的死,对他们而言,不过是弃掉了一枚无足轻重的棋子,影响不大。
后续的丹药,再寻一位丹师炼制便是。
白山最大的作用,本就是为了阻止他替剑宗炼制丹药而已。
“传令下去,”黑衣女子缓缓放下手中的青瓷茶盏,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声音却骤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剑宗此番吃了亏,或许会进行一场雷霆彻查。
让,坏了大事。”
“是。”她身后,红纹男子立刻单膝跪地,恭敬地垂首应下。
“就这样,退下吧。”黑衣女子有些不耐地摆了摆手。
红纹男子不敢多言,郑重地行了一礼后,身形一闪,便如鬼魅般消失在云雾之中。
随后,黑衣女子缓缓起身,目光穿透层层云海,遥遥望向听雪阁所在的方向。
她的嘴角,缓缓浮现出一抹冰冷的讥诮:“臭女人我看你这次,还有何手段。”
听雪阁内,一室幽香。
江映雪放下了手中那枚刚刚化去灵光的传讯玉简,对于青虹他们的安排,她自然也已知晓。
只是,她亦未曾料到,对方的手段竟会如此精准针对。
她凝视着手中已变得温润的玉简,鼻间发出一声冰冷的轻哼。
“看来,有些虫豸,真是将手伸得太长,越界了”话音落下的瞬间,阁楼内的温度仿佛都骤降了几分,一股无形的威压,悄然弥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