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舟破空,云海翻腾,舟上雅室静谧,各自安然。
苏墨的房间内,他早已盘膝跌坐于蒲团之上,双目紧闭,宝相庄严,陷入了深沉的冥想之中。
周身灵气如涓涓细流,缓缓淌过四肢百骸。
先前在白庭一战所留下的暗伤,尚未痊愈,此刻正需静心调理。
更为紧要的,是稳固那几近动摇的心神。
那骨刀的反噬之力,依旧如阴魂不散。
他的识海深处,仿佛有一个无形的魔影,用嘶哑而充满蛊惑的语调,一遍遍地低语呢喃。
“血鲜血”
那声音带着一种原始的、令人战栗的渴望,仿佛要将他拖入无尽的杀戮深渊。
对鲜血的渴求,如同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攫住他的心脏,让他浑身燥热,倍感煎熬。
苏墨眉头紧锁,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清楚,绝不能顺从这魔音的引导,否则心魔滋生,堕入魔道,万劫不复。
然而,任他如何运转清心法诀,那声音却如磐石般顽固,难以驱散。
“唉”苏墨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看来回到宗门之后,提升修为之事还需暂缓。
必须先入那水晶棺材之中,借助其镇魂静心之力,好好打磨一番心境,将这魔念的根源彻底拔除。
但眼下,终究是疗伤为重。
他收敛心神,摒除杂念,引导着温和的灵力在经脉中缓缓流转,滋润着受损的躯体。
这艘宗门灵舟果然非凡,其速远胜苏墨自己的那叶扁舟。
他们自丹霞谷出发时,夜幕已深,星月无光。
未曾想,仅一夜功夫,当次日清晨的第一缕曦光刺破云霭,剑宗那连绵起伏、仙气缭绕的群山轮廓已然在望。
灵舟轻盈地穿过护山大阵那水波般荡漾的光幕,没有丝毫凝滞,径直朝着玉竹峰疾驰而去,最终在一片以白玉铺就、刻满符文的灵台之上,稳稳停落。
“咚、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林婉兮悦耳的声音:“师弟,宗门到了,快些出来哦。”
“知道了。”
房间内传来苏墨沉稳的回应。
一字时间之后,只闻“吱呀”一声,房门已被推开。
苏墨一袭白衣,面色虽略带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清明。
他与灵狐并肩立于廊道之上,晨风拂过,衣袂飘飘。
“老大,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回来了。”灵狐甩了甩毛茸茸的大尾巴,眼中已不见悲伤,取而代之的是回到家的雀跃与安心。
对它而言,老头的逝去虽是伤痛,但时光流转,如今这剑宗,这听雪阁,才是它心之所向的归宿。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苏墨亦是颇为感叹。
此行外出不过短短七日,所经历的波折与凶险,却让他恍如隔世。
幸而,此行并非一无所获。
除了白鹤老翁相赠的那截灵霄光华木,更有那珍贵无比的灵雨在身,可谓是险中求富贵。
况且,舞仙儿还承诺会为他们向宗门讨要补偿,也算是一份意外之喜。
在众人散去之际,舞仙儿的身影依然还是与江映雪陪坐在的静室之中。
她对着正临窗静读的江映雪,懒洋洋地开口道:“对了,跟你说个事。那小子,受了些伤。”
“嗯?”江映雪闻言,修长的手指微微一顿,缓缓合上了手中的古籍,抬起一双清冷如秋水的眸子,眉头轻轻蹙起,“他怎么会受伤?”
“在我赶到之前,他与人有过一场激烈的斗法。
从现场残留的痕迹来看,最终是他赢了。”舞仙儿饶有兴致地踱步道,“你可知他真正的修为?”
江映雪的语气淡然:“他不就是结丹期吗?”
“绝无可能!”舞仙儿断然摇头,“我问的是他的真实修为。现场那般威势,绝非一个区区结丹期修士所能造成。”
江映雪垂下眼帘,语气疏离:“此事,你何不亲自去问他?我并不知晓。”
“你不是他师尊么?”舞仙儿故作讶异,“我寻思着,以你的修为,应当能一眼看透他才是。”
“都说了,我没有收他为徒。”江映雪反驳道。
“好吧,好吧,暂且信你一次。”舞仙儿无奈地摇了摇头。
江映雪自坐席上起身,理了理衣袖:“好了,我也该回去了。”
“下次记得再来找我哦。”舞仙儿在她身后依依不舍地挥手道。
待江映雪那清冷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舞仙儿脸上的笑容才缓缓收敛,化作一声无奈的轻叹。
看来,想探知那小子的底细,比想象中要难得多。
自己堂堂一脉之主,竟会看不透一个后辈的深浅,这事若是传到那些老家伙的耳朵里,背后不知要被如何笑话了。
不久后,苏墨等人在执事堂递交了任务文书。
尽管他们并未将丹药带回,但有舞仙儿作保,任务依旧被判定为成功完成。
作为补偿与奖励,舞仙儿还额外授予了他们每人一枚令牌。
持此令牌,可入藏书阁,任意选取一门功法。
这份奖励的丰厚程度,让苏墨也感到一丝惊讶。
一直以来,他所掌握的功法与对敌手段都颇为单一,这正是他的短板。
未来的敌人只会愈发强大与诡谲,若无几张压箱底的底牌,恐怕寸步难行。
白庭中遇到的那位妖女,便是最好的警示。
与林婉兮等人告别后,苏墨没有片刻耽搁,决定即刻便去藏书阁。
他已打定主意,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将留在听雪阁内,不再外出。
他要全身心地投入修行,夯实根基,提升实力。
思及此,苏墨脚步一转,朝着藏书阁的方向大步走去。
“老大,我们这是去哪儿?这条路不是回听雪阁的呀?”灵狐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歪着脑袋,满脸困惑地问道。
苏墨头也不回地道:“你若想先回去,便自己回去。我还有些事要办。”
“算了算了,我还是跟着老大你一起吧!”灵狐闻言,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它可不想现在就回去,然后又被关在那无趣的药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