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看来，能够根治此症的丹方，恐怕真的只有白庭一脉拥有记载。
但如今，白庭连同其所有的传承丹方，都已在那场灾厄中，被白山亲手一并摧毁了。
思及此，他们亦是束手无策。
“如何？可是有何问题？”
舞仙儿清冷地问道，其实她心中早已没了底。
瞧见他们这般凝重的神情，已然猜到了七八分，恐怕结果并不乐观。
那道由灵力凝聚的卷轴，因无人维持，光芒渐渐暗淡，最终“噗”的一声，化作漫天光点，消散在了空气中。
白鹤老翁上前一步，脸上带着深深的歉意，躬身道：“实在惭愧，令贵宗失望了。
此丹我等几脉，也无力炼制。”
“你们几脉之中，当真没有一人能够炼制此丹？”舞仙儿黛眉紧锁，追问道。
这丹药关乎到宗门那位前辈的性命，至关重要。
否则，她也不会在听闻白庭出事后，第一时间便亲自赶来。
倘若这次空手而归，那位前辈真因此出了什么差池，那后果不堪设想。
白鹤老翁满脸苦涩地摇了摇头：“仙子，非是我等不愿相助，实乃无能为力。
对于这种类似于心魔反噬的症状，我们手中倒是有几种丹药，或许可以起到一定的抑制之效。
但若想达到白庭丹药那般，能令其神智清明，摆脱心魔掌控的奇效，恐怕是万万不能的。
听到此话，舞仙儿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白鹤老翁所言，她心中自然清楚。
寻常压制心魔的丹药，她自己手中便有一些，但对于那位前辈的特殊情况而言，那些丹药只能起到延缓抑制的作用，却无法使其真正清醒。
唯有白庭那失传的丹药，才有此神效。
良久，大殿内一片死寂，只听得见舞仙儿轻轻的呼吸声。
片刻后，她仿佛下定了决心，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沉声道：“将你们手中所掌握的、能够抑制心魔的丹药，尽数给我一份。”
事到如今，既然无法复刻出原本的丹药，也只能退而求其次。
尝试用其他的丹药组合，或许能为那位前辈延缓心魔爆发的时日，为他们争取到更多寻找解决办法的时间。
听闻此言，四位真人对视一眼，皆是点了点头，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他们立刻唤来座下弟子，吩咐他们速速回各自丹房，取来最好的抑制心魔的丹药。
不过片刻功夫，几名弟子便捧着玉瓶，脚步匆匆地返回大殿。
“仙子，这便是我等几脉现存的、所有能应对心魔的丹药了，品阶皆是不凡，希望能对贵宗有所帮助。”白鹤老翁伸手示意，那几个玉瓶一字排开，皆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舞仙儿上前，接过那几只触手温润的玉瓶，一一打开，凑到鼻尖轻嗅，又以神识仔细探查其中药力。
少顷，她缓缓点了点头，眉宇间的寒霜稍解。
这些丹药的药效，确实如他们所言，虽无法根治，但延缓之功效应是不俗的。
罢了，也只好先尽数收下，带回宗门再做计较。
事毕，她收好丹药，转身看向苏墨与林婉兮等人，问道：“你们可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若无，我们便需尽快启程回宗了。”
林婉兮等人皆是摇头。
他们此行的目的本就是取丹，虽说最终结果不尽如人意，甚至还差点在此地殒命，但也算是有了一个了结。
就在此时，苏墨与身旁的灵狐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上前一步，拱手道：“回舞前辈，弟子这里，尚有一件私事未了，需在此地完成。”
一时间，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汇聚到了苏墨的身上。
…
山路蜿蜒，通往一处愈发偏僻的所在。
一人一狐，驻足在了一座破败萧条的小院之前。
“这里，便是那老头的洞府么？”苏墨轻声呢喃，望着眼前景象，心中五味杂陈。
说来也是一番缘分巧合。
苏墨在提及那位托付他遗愿的故人时，白鹤老翁竟一下认出，那人曾是自己门下一位颇有天赋的弟子。
听闻其过往，老翁唏嘘不已，如今苏墨与灵狐的到来，也算了却了那弟子的一桩遗愿。
苏墨将故人留下的丹方，郑重地交到了白鹤老翁的手中，这毕竟是那人一生心血所系，亦是曾经拜托他的重要之物。
苏墨此举，算是替他完成了最后的嘱托。
随后，感念故人之情，白鹤老翁便亲自将苏墨与灵狐带到了这处故人曾经的居所。
因常年无人清扫与维护，这里早已被风雨侵蚀得不成样子。
房子便是这般奇怪的物事，一旦失了人气，便会以极快的速度走向衰败与萧条，渐渐变得面目全非，再也不是记忆中的模样。
庭院之中，厚厚的落叶堆积了一层又一层，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
屋顶的瓦片残缺不全，长满了青苔。
就连那扇本该厚重的木质大门，也已腐朽不堪，虚掩在那里，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倒。
所幸，因这庭院地处偏僻，平日里鲜有弟子会涉足此地，所以即便没了主人，这方小院也得以被保留了下来，未被拆除。
“走吧，无论如何，也该进去看一看，不是吗？”
苏墨说着，缓步上前，伸手轻轻推开了那扇木门。
门轴转动，发出“嘎吱——”一声悠长而嘶哑的悲鸣。
随着木门的推开，几缕蛛网被扯断，簌簌地落下灰尘。
灵狐悄无声息地紧随其后，一同踏入了这方被时光遗忘的庭院。
放眼望去，院内格局简单，只有三间简陋的石屋。
苏墨依次将三间屋子的门推开。
随着房门的开启，一股厚重到呛人的灰尘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掩鼻轻轻咳嗽。
主房陈设简单，显然是用来起居的。
另外两间，一间是书房，里面摆放着一排排书架，上面的书籍都已泛黄，却依旧摆放得十分整齐。
另一间房，似乎是专门用作炼丹的丹室，四壁的石墙上，还残留着丹炉爆炸后留下的焦黑印记，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草木焦糊味。
虽然从外部看，小院已然破败不堪，但屋内的物品却依旧摆放得井井有条，可以看出主人曾经是个细致之人。
巡视完三间房屋，苏墨缓缓走出，来到了院子中央。
此刻，灵狐正静静地站在院中，仰头凝望着院内唯一的一株老树出神。
苏墨走到它的身后，顺着它的目光看去，也不由得轻声叹息：“这棵树似乎也快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了。”
眼前的老树，枝干大多已经干枯，嶙峋地伸向天空，只在寥寥几根枝头，还顽强地挂着数片枯黄的叶子，在秋风中瑟瑟发抖。
“嗯。”灵狐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
苏墨沉默片刻，看向它，柔声问道：“要将这里打扫一番吗？”
“老大，你在外面等我吧。”灵狐转过身，它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此刻满是郑重与怀念，“老头曾经住的地方，还是由我自己来亲手清理吧。”
说罢，它不再多言，转身迈开步子，独自走回了那间满是灰尘的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