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篝火光芒跳跃着,毫无保留地映照出一张惊世绝俗的容颜!
只见她肌肤莹白胜雪,吹弹可破,一张瓜子脸儿精致得如同玉琢,双眉修长,斜飞入鬓,带着天然的英气。
鼻梁挺直秀气,下方是一张紧抿的、型状极美的唇,唇色如初绽的海棠,此刻因惊怒而微微泛白。
最令人心颤的,是那一双眸子,清亮如寒潭秋水。
当真是新月清晖,花树堆雪,清丽不可方物,却又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与倔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木婉清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比雪还白!
那双美眸先是难以置信地圆睁,随即瞳孔猛缩,滔天的羞怒和杀意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你——!我要杀了你!!!”一声凄厉尖锐、饱含无尽羞愤与杀机的尖叫划破破庙的死寂!
她彻底疯了!不顾一切地再次扑上!手中长剑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疯狂刺向吴玄心口!
同时,左手腕射出三道乌光,带着刺鼻腥风,成品字形电射向吴玄面门和胸口!
赫然又是那淬毒短箭!
面对这亡命般的疯狂攻击,吴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他身形不退反进,面对激射而至的三枚毒箭,吴玄左手屈指连弹!动作快得只留下一片残影!
“叮!叮!叮!”
三声清脆悦耳、如同珠玉落盘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
那三枚歹毒的短箭竟被他精准无比地屈指轻弹,如同被弹开的石子,改变了方向,深深钉入旁边的朽木柱子和墙壁之上,箭尾犹自嗡嗡震颤!
与此同时,右手闪电般探出,精准无比地再次夹住了刺来的长剑剑脊!这一次,他不再留手,双指运劲一扭一夺!
“撒手!”
木婉清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自剑身传来,虎口剧痛,长剑再也把握不住,“当哪”一声脱手飞出!
吴玄随手将夺来的长剑掷于地上,剑身插入地面石板寸许,兀自颤动不休。
他神色依旧平静,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了几点微尘。
木婉清长剑脱手,毒箭无功,空门大开地站在吴玄面前,胸口剧烈起伏,脸色苍白如纸,那双美得惊心动魄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羞愤、绝望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惊骇。
她死死盯着吴玄,嘴唇颤斗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刹那间,破庙内陷入一片死寂。
篝火噼啪作响,庙外风雨如晦。庙内,一人失魂落魄,一人漠然独立,两人默然对峙。
木婉清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紧咬着下唇,肩头微微耸动,那双曾燃烧着杀意的秋水明眸,此刻却蒙上了一层水雾,泫然欲泣。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斗和哽咽:“我曾立下毒誓—徜若有人见了我的容貌,若不能杀他—便须—便须嫁他—”
看着她这副模样,顿感一阵头大。若她仍是那副冷若冰霜、喊打喊杀的样子,他大可置之不理。
偏生此刻泪眼婆娑,委屈得仿佛受了天大欺负,倒让他硬起的心肠软了几分。
他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和安抚:“你杀我,是万万不能了。不过嫁我?倒也不必如此。我的年纪,做你父亲都绰绰有馀。”
“什么?!”木婉清猛地抬头,眼中水光未退。她本想着,自己杀不了他,他看了自己的容貌,若他要行不轨,那便立刻自尽也不让他得逞。
万没料到,对方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时竟愣在当场,忘了羞愤。
她狐疑地打量着吴玄被斗笠阴影遮掩的脸庞,倔强道:“你既已看了我的真容,现在,你也把斗笠摘下!我要看看你究竟是何模样,是否真如你所说!”
“好。”吴玄(马大元)答应得干脆。他抬手,缓缓摘下了头上的斗笠。
昏黄跳动的火光,瞬间照亮了他的面容。
木婉清凝目望去,只一眼,方才那点委屈惊愕瞬间被羞恼取代,柳眉倒竖,声音陡然拔高:
1
你骗我!”
“我如何骗你?”吴玄(马大元)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弄得一怔。
“你这容貌!”木婉清指着他的脸,气恼道,“哪里有半分做我爹都绰绰有馀”的样子?!”她虽冷傲,却也并非不识人之常龄。
“啊?”
吴玄心中咯噔一下,这才猛地意识到什么。
他连忙弯腰,一把抄起方才被他掷于地上、兀自轻颤的长剑,将光亮的剑身举起,权当镜子。
寒刃如水,倒映出一张清淅的面孔—一相貌堂堂的国字脸,颌下虽留着短须,但看那眉眼轮廓、皮肤状态,分明正是精力充沛、年富力强的三十岁模样!
这与他记忆中马大元原本那四十多岁、近五十岁的中老年面容,判若两人!
原来,吴玄穿越附体马大元后,以神符中的神秘能量运转已达大圆满境界的《神照经》复活此身。
《神照经》本就有起死回生、返璞归真之效,此番操作,竟使得这具躯体的生机勃发,硬生生逆转了十数载光阴,重返壮年!
不过他自从复活过后,就没有怎么关注过自己的容貌。此刻被木婉清提及他才想起来。
他放下长剑,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解释道:“呃—此乃表象。皮囊虽显年轻,但我—咳—骨子里的年纪,做你爹绰绰有馀。”这话说得他自己都有些心虚。
木婉清哪里肯信,美眸中怀疑之色更浓:“休要再诓骗!你究竟姓甚名谁?到底是何身份来历?”
“我——”他稍微尤豫了一下才说道:“你可以叫我吴玄,也可以叫我马大元。”
“一个人哪有两个名字?!”木婉清蹙眉追问,觉得此人愈发古怪。
“这——”他想了想这具躯体的身份,无奈地叹了口气,带着几分认命的语气道:“罢了,你便当我是马大元吧。”
“马大元?”木婉清咀嚼着这个名字,好奇心彻底被勾起,“那你到底是何来历?”
便将马大元的身份—丐帮副帮主,以及如何惨遭奸夫淫妇毒手的过程,简单地说了一遍。
至于自己灵魂穿越和神符复活的真相,自然隐去不提,只推说早年修习过一门奇特的“龟息闭气”假死之术,骗过了他们。
待他说完,庙内一时静默。木婉清望着他的眼神变得极为复杂,那里面有惊诧,有同情,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他何等敏锐,立刻捕捉到她眼神的变化,心头莫名有些烦躁,沉声道:“喂!收起你那眼神!我马大元一生行事,何须他人同情?”顿了顿,又带着一丝强横补充道:“更不许嘲笑!”
此刻木婉清不禁被他的话语逗的破涕为笑。
“那你这吴玄名字又是怎么回事。”
“吴玄—”吴玄(马大元)目光微凝,望向庙外沉沉的雨幕,语气带着一丝飘渺和难以言喻的感慨,“不过是为了暂时隐去马大元”这个已死之人的身份,方便行走江湖的一个化名罢了。”
他心中暗叹:一世又一世,名字换了又换,属于自己的那个本名,倒真是快要烟没在轮回的长河中了。
“所以,你的真名是马大元,你原来是—丐帮的副帮主?”木婉清终于理清了头绪,语气带着确认。
“恩,没错。”马大元(吴玄)看着篝火,有些无奈,又有些释然地点头承认。“不过现在我的身份是个秘密,还希望你能够保密。”
火光在他年轻了十数岁、却沉淀着沧桑的眼眸中跳跃。
次日,木婉清策马跟在那个男子身后,望着他宽阔沉稳的背影,心绪如乱麻般纠缠。
杀不了他,难道真要应了那毒誓嫁给他?
她正值青春年华,若依他所言,他的年纪确乎足以做她的父亲。
然而——那张国字脸,那挺拔的身姿,分明是三十许人的模样,哪有半分老态?
昨夜破庙之中,他独自盘坐一隅,呼吸悠长,睡得安稳。
自始至终,与她保持着清淅的距离,目光澄澈,毫无半分逾越之意。
果真如他所言,对她并无非分之想。这让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却又莫名地生出一丝异样,甚至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难道——我长得很丑吗?”
她辗转反侧,一夜未眠,心头那团乱麻非但未能解开,反而越缠越紧。
反观那人,竟在风雨声中酣然入梦,更让她气闷。
马大元此刻颇感无奈地策马前行,身后不远处,那匹神骏的黑马如影随形,载着它的主人,不紧不慢地缀着。
木婉清就象一道沉默的影子,固执地跟随着。
“木姑娘,”马大元勒了勒缰绳,回头尽量温和地说道,“你当自有去处,何苦一路跟着我?”
身后一片沉默,唯有马蹄踏在青石小径上的嘚嘚声。
木婉清端坐马上,面纱低垂,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只是那双清冷的眸子,通过薄纱,依旧牢牢锁着他的背影。
马大元叹了口气。以他的身份阅历,实在拉不下脸来对一个小姑娘动粗。
想催马甩开吧?座下这匹寻常驿马,又怎能及得上木婉清那匹迅捷如风的黑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