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文面不改色地收回法杖,心中却和那杯水一样涟漪不止。
难道所谓的引导魔力,并不需要依托于什么玄之又玄的灵性,只需要一个足够清淅准确或者说贴合魔力本质的想法就够了?
亦或者是黑金属片的特殊力量,让自己产生了某些不为人知的变化?
他按耐下激动的心情,不能急,还得再多做几次实验。
诺文故作平静地坐稳。
“如何?”他淡淡问道,“你觉得,我有没有天赋?”
萨贝尔象是被掐住了脖子,面色涨红,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可能,”他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没有经过启蒙仪式,没有长年累月的冥想训练,你怎么可能”
“看来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天赋的。”
看着萨贝尔这幅死样,诺文决定换个话题,暂时不去刺激他:“说说这些能汲取魔力的符文吧。”
“这是从古老遗迹中发现的。”奇术使失神喃喃道,“只有大城市的符文工匠知道如何纂刻,没有符文,就不能被称为合格的媒介”
“遗迹?”
“没有人知道它们从何而来,失落国度古代文明”他低着头,“有些地方会发掘出满是黑色金属的遗迹,大部分铸片都很坚硬,但没什么用,而那些有价值的”
“要么属于教会,要么属于大贵族。”
诺文心中一跳,他下意识碰了一下藏在内衬中的黑金属片。
看来以后免不了和那些大势力打交道了。
他又再次拿起法杖,这一次,他更加专注,试着用自己的大脑去处理流体运算。
目前他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起到了作用,脑电波,神经反射,还是更复杂的抽象思维。
但工程师信奉的法则是——能用就行。
第二次也成功了,在杯壁上摇晃的水波被无形之力按回了杯里。
而第三次,他已经能让水杯中浮现出一个小小的旋涡。
虽然没啥用,但这是历史性的一大步!
这可是魔法!
连续施展三次法术,虽然魔力没耗多少,但诺文已经头晕脑胀,他急忙端起水喝了一口,感觉这杯普通的白开水从未如此甜美过。
他在脑海中飞速复盘着刚刚的想法,以及施法那一瞬间的感觉。
很微弱,但确实存在,有点类似发丝末端被轻轻挠了一下。
稀薄的风魔力脱离了法杖顶端石英晶体的束缚,像从大到小的水流,沿着他构想的路径涌出,先聚集在水流中,随后迅速消耗。
随后,气旋凭空出现,从而搅动水面。
诺文没有牵动魔力到指定位置,而是构想出了一条明确的信道,同时在脑海中思考着力的作用方向和大小,于是魔力就自然顺着这条信道流淌而出。
引动超凡,其实并不需要那么苛刻的灵性天赋?奇术使们强调咒语和冥想,是否只是因为他们的构型太粗糙,太低效?
如果风魔力的本质是力,那就不应该把它想象成一阵风,那样作用力完全分散,还会造成极大浪费。
他若有所思地想着,感觉着法杖里仅剩的一点点其他魔力,试着印证它们的本质。
用火魔力,观想火焰——不行。
用水魔力,想象土璧融化——也不行。
诺文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难道说,他的施法,必须创建在对具体物理过程的精确仿真之上?
他不是在命令魔力直接变成结果,而是在计算达成结果的方法和路径,然后魔力就自发地去填补了这个过程?
他低头看向桌面,聚精凝神。
如果我要让它热起来,我该怎么做?诺文在心中问自己。
从能量的角度来看,他应该需要了解温度的本质和木桌的内部结构,然后给分子的热运动加把劲。
他转头看了看那把粗长的法杖,无奈地盯着桌子。
话是这么说,但怎么把火魔力精确地作用到分子层面?
他试着构想让木桌一角的分子运动更剧烈,火魔力瞬间消失了一半,但他仔细摸了半天,桌面似乎也只是微微热了一点,不排除是错觉。
他又把能量这个词念叨了半天,回想起有关光的理论。
法杖抬起,在这一瞬间,房间内有一道白芒一闪而过,却根本无法比拟萨贝尔当初的光耀法术。
有效,但不完全有效。
诺文感觉自己的脑汁快要烧干了。
或许是因为这些理论是人类对现象观察的总结,而不一定就是魔力所认同的底层规律?
“你还引动了火魔力?”
萨贝尔几乎目呲欲裂,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喃喃自语:“不可能,每种魔力都需要多年训练我用了十年从十三岁开始你到底做了什么?”
他没有感觉到任何外溢的魔力波动,连一点点都没有!这是施法时根本无法避免的!他甚至没看见对方的口型有任何变化,连咒语都不需要!
“没什么。”诺文收回思绪,心中反倒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你之前说过,亚人无法引导魔力。”
“你要做什么?”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啊,萨贝尔先生。”诺文感慨道,“我现在有些怀疑你的说法是否正确。”
他没理会越发颤斗的萨贝尔,快步走出审讯室:“安卡拉!”
“我在呢!”
龙娘从旁边扑出来,湛蓝的大眼睛把诺文从头看到脚,疑惑道:“诺文好象有哪里不一样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诺文笑着摸摸她的头,思绪迅速在拉曼查的所有成员中检索。
只要能调动一点点魔力,他就有自信用其他办法来改善法术的最终效果。
按照他的思维方法,亚人们或许也可以使用魔力!
可这办法却受限于教育水平。在人均胎教毕业的鼠鼠村找一位能理解复杂抽象思维的聪明鼠,好象不太现实。莱茵?莱茵的理科水平恐怕也不算高
这么一看,他的魔法理论比寻常奇术使的冥想还困难,入门就得三年高考五年仿真。
还是得狠抓教育啊。
诺文想了半天,深深叹了口气。
“怎么啦?”龙娘疑惑地歪着脑袋。
“要找一位很聪明,会数学的鼠鼠来做些实验。”
“雪球!”安卡拉立即说出了自己印象中最聪明的鼠鼠。
诺文眼前一亮,雪球貌似还真行!
“快去把她找来!”
“好哒!”
龙娘欢呼一声,跳着冲下山包,左嗅嗅右闻闻,很快双手插着腋下举来了一只裹得严严实实的白雪球。
她晶莹剔透的红眼睛慢慢转向诺文:“先生。”
“来,让龙姐姐给你戴上护目镜,你看见的这些颜色叫做魔力”诺文简单解释道。
安卡拉蹲下来,用尾巴撑着地,轻轻把护目镜的皮带拉紧,这为人类尺寸打造的形制,在鼠鼠身上固定得很不牢靠。
雪球不适应地抖了抖,大耳朵缩了起来。
“握住这把匕首。”诺文俯身弯腰,让雪球的小手抓住柄,“能感觉到里面魔力的流动吗?”
“恩。”
“准备好,不用紧张,也不用想得太复杂,给魔力一个力的方向,让它往刀尖方向冲出去”
诺文一边解释,一边构建着另外一整套法术模型,思维在现实中凿出信道,只待闸门放开,魔力就会开始自行反应。
他现在心中无比紧张,鼠人们究竟有没有最基础的,哪怕只是让魔力略微一动的能力?只要有,他就有自信用外部结构改善最终的法术效果!
“雪球加油!”安卡拉虽然看不懂,但本能地为她的白鼠加油,脸上浮现出甜甜的笑容。
“恩。”
雪球转过头,晶莹剔透的眼睛倒映着匕首上同样璀灿的红宝石。
他们静默了许久,气氛逐渐紧张。
五分钟后,奇迹自白鼠手中诞生。
一道温柔的风轻轻撩起了诺文和安卡拉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