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坏牙的心情很好,非常好。
他左晃晃骼膊,右扭扭腰,就是故意为了让这身明晃晃的铠甲,亮瞎手下那群鼠喽罗的眼。
再看看他养的仓鼠“大王”,膘肥体壮,跑起来地都震。这才是军阀该有的排场!
要不是直接眩耀有损军阀的威严,他恨不得钻进城里,让每个人都好好看看。
“老大威武,威武叽!”
识趣的喽罗立即凑上来吹捧。,受用地挠挠下巴:“恩~说得好。”
他摘下一颗果子,一脚踢下,立即被那只灰鼠喽罗抢走。其他推着板车的喽罗也不甘示弱,叽叽喳喳成一片:“威武!骑士老大威武!”
听见没?他可不是那些脏老鼠,他是昆卡男爵册封的鼠骑士!
收粮税这事,一年就这么两三次,办的好了,老爷重重有赏呀!
大坏牙流着口水,想着人类老爷的那生活,啧啧,穿着滑溜溜的丝绸袍子,多舒服啊。没准哪一天,他也能得一件。
就算只能扯一块当领巾,也够舒坦了!
再用亮闪闪的银勺子,一勺一勺地挖果酱吃,连璧都不刮,盖也不舔。那些剩的就赏给手下的喽罗,他就再也不用天天这样砸吧嘴了,不优雅!
想到上次砸吧嘴,被老爷踢得乱滚,大坏牙心里又一阵惋惜,真是可惜了那些好吃的果酱。
不过他还是从垃圾堆里找回了那个罐子嘿嘿。
“老大”
对了,还有那只金毛的修女!
大坏牙想到这儿,心里一阵愤愤不平,凭什么她能长一身金毛,自己却是一身和老鼠一样的灰毛,去城里都要被人踢两脚。
等收完了税,就跟老爷说,那个村子不听话,得抓个鼠当仆人好好教训。到时候,就把她的毛剃干净,不,用水烫光,让她天天给自己捶背梳毛!
“老大!前面”
嘿嘿,嘿嘿嘿
大坏牙的口水都快从牙缝里溢出来了。
当然,这些美梦都得等他先把老爷交代的税收上来再说。
他得干得漂亮,既要刮出足够的油水孝敬老爷,又不能真把这群穷哈哈的同族逼得绑上红头巾跟自己拼命。
这种分寸感,就是他大坏牙能坐上军阀宝座的智慧。
他得意地晃着脑袋,美滋滋地幻想着,直到大王突然叽叽乱叫,爪子刨着地,停在了村口。
“搞什么?”大坏牙不满地踹了它一脚,抬起头。
下一秒,他发出一声尖叫,差点从仓鼠背上滚下来。
村口的土路上歪七扭八地躺着好几只鼠人,一动不动,浑身都是血,还有一圈伤员抱着断掉的木棍,有气无力地哀嚎着。
而那片金黄的麦田,此刻象是被什么怪物犁过一样,一道宽阔的沟壑直通远方。
在那沟壑的尽头,一个银白色的身影正在其中横冲直撞,时不时抓起一个鼠人抛向空中!
“咋,咋回事呀?!”大坏牙浑身肥肉一颤,“杀鼠啦!杀鼠啦!”
“快上,快上!把那怪物打跑!”他转头对着喽罗们尖声大叫,却看见那群灰毛鼠们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缩到了板车后面瑟瑟发抖。
“老大,说了前面出事了叽!”
先前那个机灵的喽罗都快哭了,说完就跑回了鼠堆中,叽叽喳喳混成一片。
“慌什么!”大坏牙心中发颤,可为了维持自己的威严,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用脚跟夹紧仓鼠的肚子,滑稽地向前拱了几步。
“都给我稳住!让本军阀去看看!”
他用力拽着仓鼠的毛,心中祈祷千万别往前,快跑呀!
就在这时,麦浪翻滚,那银白的身影终于露出了全貌。
银白的长发,盘旋的犄角,还有那条粗壮鳞尾
是她!是那个传说里能手撕巨熊的怪物!
大坏牙歪斜地张着嘴,心脏急剧跳动,好象都顶到了他嗓子眼。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恶龙,用尾巴随便一拢,就瞬间将一大捆麦子连根拔起!
再一口,咔嚓,一捆麦子就变成了两捆麦子!
“怪物呀!”一个喽罗失声尖叫起来,丢下木棍转身就跑。
安卡拉转过头,看向那只滑稽的肥鼠,随手将手中那个塞满泥土和稻草的假鼠扔到一边,炸起一大片尘土。
藏在麦田中的花生姐妹也恰到好处地发出一声惨叫:“叽!”
龙娘的目光越过大坏牙,直勾勾地盯着他身下那只炸毛的巨型仓鼠。
她好奇地歪了歪头,用手指点着下巴,舔了舔嘴唇:“哇,还有送上门的呢。”
“我好久没吃过肥肉了喔。”
“叽呀!”喽罗们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后退,“她要吃鼠啦!”
大坏牙感到胯下的坐骑在疯狂颤斗,自己的腿都陷进肥膘里了。但他不能跑,跑了,军阀的威风就全没了!
他努力板着脸,用尽全身力气尖叫:“别过来!我,我是奉了领主大人的命令来收税的!你敢动我,就是和老爷作对!”
“老爷有士兵!有骑士!你你”
安卡拉只看着他身下的仓鼠,摸了摸肚子。一步步向他跑来。
会死,会死的呀!
用什么姿势逃跑才能显得不那么狼狈?
大坏牙心中一团乱麻,眼看那怪物越走越近,他灵机一动,想起了人类老爷骂人时最常用的那句话,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站住!你这个肮脏下贱的怪物野种!滚回你的烂山沟里去!”
风呼啸而过。
世界突然寂静。
在麦田中指挥的诺文心中咯噔一跳,遭了。他按住身边忍不住惊起的莱茵,迅速往龙娘身边爬去。
安卡拉停下了脚步,她那股傻笑慢慢消融。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那双湛蓝色的龙瞳开始迅速收缩。
那个身影变了,从柔软的雪变成了致命的冰。一股宛如实质的威压,从她娇小的身躯中轰然爆发!
安卡拉缓缓抬起手,对准旁边一棵需要两个鼠人才能合抱的树,没有去推,也没有去撞,只是轻轻一握,五指便如钢爪般深深嵌入树干。
“撕啦!”
在一阵令人牙酸的木材撕裂声中,那棵树被她硬生生连根拔起,泥土和根须四散飞溅!
她单手拖拽着这柄巨大的战矛,开始奔跑。
随即,手臂猛地挥出!
整棵树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如同一发攻城锤般,朝着那群乌合之众横扫而去!
喽罗们如同保龄球瓶一样被撞飞,连带着那只巨型仓鼠一起翻滚出去。大坏牙更是被树冠扫中,哼都没哼一声就昏死过去。
“叽哇啊啊啊啊啊!”
小弟们吓疯了,连滚带爬地拖走大坏牙和同伴,抱头鼠窜。
尘埃落定。
安卡拉依旧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
她攥紧拳头,看着敌人消失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对着空无一人的荒原,一字一顿地咆哮:
“安卡拉不是野种!安卡拉有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