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冉回忆了一番后，缓缓闭上双眼，如同蛰伏的巨兽，静观着后宫这盘大棋的每一丝变化。
而此刻，永和宫耳房内的陈小凡，对来自司礼监那座庞然大物的冰冷注视还一无所知。
他正为自己初步构建的信息网络感到一丝振奋，为暂时逼退李贵妃的毒计而稍感安心，并开始谋划下一步，如何更稳妥地巩固这来之不易的主动权。
他并不知道，自己这只刚刚尝试张网的幼蛛，引发的细微震动，已然引起了盘踞在宫廷最深处那头老蜘蛛的注意。
永和宫的日子，表面依旧是一潭死水般的平静。
陈小凡按部就班地履行着管事太监的职责，将永和宫内外打理得井井有条，对王嫔躬敬，对小雪体贴，挑不出半分错处。
暗地里，他那张稚嫩的情报网仍在缓慢谨慎地延伸着触角。
得益于曾叔公留下的财富和笔记中的智慧，他笼络人心的手段越发纯熟。
只是如此一来，财力损耗速度也在加快。
陈小凡不得不再次准备趁夜去取回来一些。
不过今夜，却是有些不同了……
夜色如墨，宫墙巍峨的阴影在稀薄的月光下显得愈发森然。
陈小凡现在是管事太监，夜间也是有资格外出的，他借着领取选侍需要之物的由头，离开了永和宫的范围。
他这次出来，自然是准备前往曾叔公笔记中提及的一处隐秘所在，取回老人家留给他的财物。
那地方在宫中一处早已废弃多年的偏苑角落，靠近冷宫，平日里连净军巡逻都极少涉足，正是进行隐秘交易或藏匿物品的理想之地，也同样……是杀人灭口的绝佳场所。
陈小凡内力精进后，五感远超常人，一踏入这片断壁残垣、荒草萗葑的局域，便隐隐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气，如同黑暗中潜伏的毒蛇。
“净军吗？”陈小凡瞬间否定了这个答案，“不对，净军都是集体行动，就算是发现我了，也不会如此鬼祟跟着，这家伙明显是在暗暗跟随我！”
搞不清楚来人的目的，更搞不清楚来人的原因。
陈小凡心头一凛，脚步却未停，反而更加轻灵，如同狸猫般在瓦砾和阴影间穿行，体内《无名功法》悄然运转，真元流转周身，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耳目却提升至巅峰。
废弃的宫苑深处，有一口枯井。
据曾叔公笔记记载，东西就藏在井壁一处松动的砖石之后。
就在陈小凡靠近枯井，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俯身欲探的刹那——
“咻！咻！咻！”
三道凌厉的破空声从三个不同的方向骤然响起，快如闪电！
是淬了毒的弩箭！
箭簇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寒光，直取他后心、脖颈和腿弯要害，角度刁钻狠辣，显然是专业的杀手，一出手便是绝杀之局！
间不容发之际，陈小凡身形仿佛失去重量般猛地一矮一旋，整个人如同鬼魅，贴着地面滑开数尺。
三支毒箭几乎是擦着他的衣角射入他刚才所在的地面，箭尾兀自剧烈颤动，发出令人心悸的“嗡嗡”声。
“出来吧，藏头露尾的鼠辈！”陈小凡稳住身形，目光如电，扫向箭矢射来的黑暗角落。
他心中雪亮，这绝非偶然遭遇某个刺客潜入内廷不得已对他行凶，这家伙摆明了就是冲着他来的！
毕竟如果是刺客，必然是有个大人物作为目标。
自己刚才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那一个刺客看到一个鬼祟的小太监，应该是不太理会才是。
怎么会对这个小太监出手，增加自己暴露的风险，这显然是不合情理的。
这家伙既然选择在这样的情况下出手，那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家伙就是来杀他陈小凡的。
“万秀宫的呢？还是长春宫的呢？”除了她们，陈小凡想不出第三个可能性了。
他最先怀疑的是长春宫的人，因为最近他得罪长春宫更甚。
万秀宫那边，其实是有所缓和状态的，至少不至于这么着急的对他出手。
毕竟他的身份是万秀宫出来的小太监，他的存在就是来给李瑶添堵的，怎么会突然就派人刺杀他的。
也只有最近长春宫暴露了一些东西出来，才会需要杀他！
陈小凡想的自然是没错的，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长春宫杀他之心，完全早于他调查出长春宫的隐秘手段。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微的“咦？”，似乎对陈小凡能躲过这必杀一击感到惊讶。
随即，四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蝙蝠，悄无声息地飘落而下，将他围在中心。
四人皆身着夜行衣，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双充满杀意的眼睛。
他们手中兵刃各异——长剑、短刃、链子镖，还有一人空着双手，但指缝间隐隐有金属光泽闪铄，显然是擅长暗器或拳爪功夫。
“好俊的身法，一个无根无萍的小太监，居然偷偷练就了如此速度，属实难得，可惜，今日注定要埋骨于此。”为首持剑的黑衣人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他看出陈小凡身法灵动，但观其年纪和太监身份，想当然地认为内力修为有限，方才躲开弩箭多半是靠了机敏和运气。
陈小凡心中冷笑，面上却故作惊慌，声音微颤：“你……你们是什么人？我……我只是个小小内侍，身上并无银钱……”
“我们是……！”另一名持短刃的杀手话才刚到一半，钓起陈小凡胃口的瞬间，突然便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突进，手中短刃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直刺陈小凡肋下，速度快得惊人！
他们是杀手，不是来跟陈小凡唠家常的！
他们之所以跟陈小凡说话，只是看出来他身法了得，万一跑了麻烦还真不小，刻意吸引着他的注意力，好在他分神的瞬间，直接出手取他性命！
然而，他显然是低估了陈小凡的警剔性，陈小凡看似在跟他们说话，实际上可是心里提足了十二分的精神在防备！
在刺客动的同时，陈小凡也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