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也是死,退也是死。
眼下能活着,只是陛下还在模棱两可的状态,加之两宫都还没有彻底看透对方在永和宫的所有布置。
一旦时机成熟,两方任何一方都有足够的理由弄死他们姐弟。
时间不等人!
回到东配殿,陈小凡将份例交给瑞珠,目光与赵小雪短暂交汇,看到她眼中的忧虑,他几不可察地微微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夜里,他再次潜入那处竹林小院修炼。
真元在体内循环,带来微弱却真实的力量感。
他想起曾叔公的遗志,想起小凳子纯真的眼神,想起小雪那句“姐姐一定护你周全”,心中的信念愈发坚定。
李瑶,万芷柔,你们视我等如草芥,随意摆布……
终有一日,我陈小凡,要叫你们知道,草芥亦有凌云之志,蝼蚁亦可撼动参天巨木!
他睁开眼,眸中精光内敛,如同暗夜中磨砺的刀锋。
这永和宫,便是我的潜龙之渊。
且待风雷动,一飞而冲天!
心有宏愿,行动起来,也是自成气派。
陈小凡如今已经与之前唯唯诺诺的状态有极大的不同了。
他的修为也是开始快速朝着无名功法第二层逼近,这得益于曾叔公留下了他的修炼心得,让陈小凡可是少走很多弯路,事半功倍的修炼。
而除了修炼之外,这几天陈小凡一直在观察着整个永和宫上下,以确保分辨清楚,谁是人,谁是鬼!
但唯独一人,他一直不曾见到过。
直到他来到永和宫的第七天,他才终于第一次见到了这永和宫真正的主人!
这日,陈小凡被钱公公指派,去给主殿的王嫔送一批新到的、不算紧要的日常用度。
这是他被调来永和宫后,第一次有机会接近这位名义上的主位娘娘。
王嫔所居的主殿,比东配殿宽敞些,但也透着一股相似的清冷。
殿内陈设简单,甚至有些过于素净,与李瑶、万芷柔殿中的奢华形成鲜明对比。
王嫔本人约莫年近三十的年纪,容貌清秀,却面色苍白,带着久不见天日的病弱之气。
她穿着一身半旧的藕荷色宫装,发间只簪着一支素银簪子,正靠在窗边的软榻上,神情淡漠地看着窗外。
陈小凡低着头,躬敬地将物品交给王嫔身边一个同样沉默寡言的老宫女。
“有劳了。”王嫔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飘忽,目光甚至没有看向陈小凡,依旧望着窗外。
“奴婢分内之事。”陈小凡躬身应道,正准备退下,眼角馀光却敏锐地瞥见王嫔榻边小几上放着的一本书,书页泛黄,封面赫然写着《青囊杂录》四字!
陈小凡心中猛地一动!他曾叔公陈海曾跟他提及,此书乃是新帝登基前一位当朝医官所着,其中记载了不少偏门药材和养身之法,甚至涉及一些利用药石辅助修炼的粗浅法门,陈海早年看过,觉得颇有价值。
只可惜后来随着医官身死,这书就不见了,他还想着让陈小凡有机会找到这本书看看,多学点医学之术。
天下万法互通,练武修身,医道也是一门重要的辅助。
只是连陈海都不知道这书哪里去了,可见这书在宫内鲜有人知。
没想到这位看似与世无争、如同隐形人般的王嫔,竟有这等书籍?
甚至还如此随意丢置。
他目光在书上停留的时间虽短,但那瞬间的凝滞,还是被王嫔察觉了。
她终于缓缓转过头,那双略显暗淡的眸子看向陈小凡,声音依旧轻柔,却少了几分之前的飘忽:“你……认得这书?”
她似乎有些意外,一个低等太监竟会对一本医书露出关注之色。
陈小凡心念电转,知道此刻不能隐瞒,反而坦诚更能取信于人。
他连忙再次躬身,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徨恐与一丝遇见熟悉事物的惊讶:“回娘娘的话,奴婢不认得。只是……只是奴婢儿时,曾见一位游方郎中也有本类似封皮的书,早年翻过一二,方才瞧见,觉得有些眼熟,故而多看了一眼,惊扰娘娘,请娘娘恕罪。”
他这番说辞半真半假,既解释了关注的原因,又隐去了自己与这本书的关联。
王嫔听了,淡漠的脸上似乎缓和了一丝,她轻轻拿起那本《青囊杂录》,指尖拂过封面,语气带着些许追忆:“这书……是家母早年一位故人所赠,里面记载了些调理身体的方子,本宫闲来无事,偶尔翻翻,打发时间罢了。”
她顿了顿,看向陈小凡,“你既翻看过类似医书,可是也对医道有些兴趣?”
陈小凡谨慎答道:“奴婢愚钝,不敢说有兴趣,只是觉得能识得些药材、懂得些调理身子的法子,在宫里当差或许能更方便些,至少……在贵人不舒服的时候,能早点看出来问题出在哪里,也好更尽心的为贵人们着想。”
他这话说得朴实,却暗合了在宫中生存的实用之道。
王嫔微微颔首,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赞赏。
“懂得进退,知道学些有用的,比什么都不想学要好。”她将手中的书往前递了递,“这书……你若想看,便拿去看吧。放在本宫这里,也不过是蒙尘。”
陈小凡一愣,没想到王嫔竟如此轻易就将书出借给他这个初次见面的低等太监!
他连忙跪下:“这……娘娘,此书既是娘娘母上故人所赠,奴婢岂敢……”
“无妨。”王嫔打断他,声音虽轻,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温和感,“书是给人看的,能派上用场,总比闲置着好。拿去吧,记得……莫要损坏便是。”
“是!奴婢……奴婢谢娘娘恩典!”陈小凡双手接过那本略显沉重的书籍,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在这步步惊心的深宫,他见惯了算计与冷漠,王嫔这般毫无架子、甚至对下人带着几分尊重和善意的举动,反而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去吧。”王嫔挥了挥手,似乎有些倦了,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恢复了那副与世无争的淡漠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