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凳子带着哭腔道:“我、我怎么知道啊!这些大人物的心思……说不定他就是正好今天在万贵妃那里受了气,气不顺正好想起来还有我们两个出气筒呢?”
这个推测不无可能。
宫中上位者拿底下人撒气是常事。
陈小凡心念电转,迅速思考着对策。
硬抗是死路一条。
求饶?看刘喜那天的狠辣手段,求饶恐怕也无济于事。
搬出靠山?他和王总管关系不睦,王总管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小雪?远水救不了近火,而且此刻绝不能把小雪和李贵妃抬出来,刘喜是万贵妃那边的人,他们现在可是死敌。
抬出李贵妃不是死的更快了?
难道……又要动用玉佩?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陈小凡强行压下。
曾叔公的告诫言犹在耳,寿数的代价且不说,频繁依赖重生而不尽可能的思考绝处逢生的办法,这并非长久之计。
而且,这次危机看似突然,但根源在于得罪了刘喜这个实权人物。
即便这次靠重生躲过去,只要刘喜还记得他们,下次呢?下下次呢?哪怕躲到了长春宫,也不是一辈子在长春宫内不出来,只要刘喜有心要找他算帐,总会找到机会的。
除非他能彻底解决这个隐患,或者自身强大到无惧刘喜,否则靠玉佩来躲,也不是个长久的事。
就在他飞速思考的这几息之间,外面的喧哗声似乎更近了一些,还夹杂着王总管那刻意拔高、带着谄媚和紧张的声音:“刘公公息怒,息怒!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狗奴婢冲撞了您,小的这就把他们揪出来,任您发落!”
“王总管的声音……他果然第一时间就选择撇清关系,甚至主动帮着抓人!这老家伙看来对我是真的记恨的很啊。”陈小凡心中冷笑,但是眼下却实在是无切实的出路可找,逃肯定不合适。
小凳子听到王总管的声音,更是吓得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完了完了……王总管他……他不会保我们的……”
“他当然不会。”陈小凡眼神冰冷,低声道,“他现在只怕恨不得立刻把我们交出去平息刘喜的怒火。”
杂役房就这么大,刘喜带着人过来,王总管又这个态度,找到他们是眨眼间的事。
逃跑?无处可逃。
反抗?死路一条。
似乎只剩下直面刘喜这一条路,生死完全操于他人之手。
陈小凡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丹田内那缕新生的、细微却真实存在的真元。
这刚刚获得的力量在此刻的绝境面前显得如此渺小,但却莫名地给了他一丝底气——不是反抗的底气,而是一种源于自身、不同于以往完全任人宰割的微妙感觉。
他看了一眼吓得魂不附体的小凳子,知道此刻自己必须镇定。
他迅速低声道:“听着,小凳子,我现在拖住刘喜,你赶紧从后门溜出去,去长春宫通知小雪姐姐,就说我被刘喜找上门了,让他找李贵妃想想办法。”
虽然远水救不了近火,但也是目前唯一的生机了。
他现在要做的不是抬出小雪和李贵妃保命,而是尽可能用语言来周旋,让小凳子去把人实际的请过来,才足以压住刘喜,苟且一时,剩下的时间,他可以慢慢想日后怎么应付刘喜。
他之所以自己不走,是因为两个人若都跑路,以刘喜的功力和感应能力,两个人都别想走了。
必须要留下一个人来吸引刘喜的注意力。
而留下的人,只能是他,因为只有他有性命危险,小雪才会敢于求到李贵妃头上。
如果只是小凳子有危险,小雪会不会求到李贵妃头上是两说的事情,李贵妃愿不愿意出面那更是两说的事情。
小凳子六神无主,只是拼命点头,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随即快速的溜出了杂役房,拼了命的便往长春宫跑去。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停在了陈小凡的屋外,一个尖利冷漠的声音响起:“王总管,是这间吧?”
“是是是,那两个小兔崽子都没出过门,应该就在这里面呢!”王安德谄媚的声音响起,态度极其的卑微。
不过下一刻他的声音便又变了调,变得嚣张凌厉无比喝骂道:“小凡子!小凳子!你们两个作死的杀才,还不快滚出来!刘公公大驾光临来找你们,你们还敢躲着?!”
最后的通谍已经到来。
陈小凡最后看了一眼这间简陋的屋子,整理了一下身上灰扑扑的太监服,脸上迅速调整出一副惊惧交加、徨恐万分的神情,低着头,率先拉开了房门。
门外,夕阳的馀晖有些刺眼,映照着几个高大阴沉的身影,以及王总管那张写满讨好与急于撇清关系的脸。
陈小凡拉开房门,深深低着头,快步走到院中,“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刻意营造的颤斗和恐惧,抢先请罪道:“奴婢小凡子,叩见刘公公!不知公公大驾光临,奴婢未能远迎,罪该万死!日前冲撞公公,奴婢日日徨恐,自知罪孽深重,恳请公公责罚!”
他这番做派,可谓是将姿态放到了最低,几乎是直接将“认罪伏诛”的态度摆在了明面上,只求能稍微平息对方一丝怒气,为小凳子争取哪怕多一丁点的时间。
旁边的王总管见状,脸上闪过一丝幸灾乐祸和急于撇清关系的狠厉,立刻尖声附和道:“刘公公您瞧瞧!这杀才自己也认了!冲撞了您老人家,就是打死也是活该!来人啊,先把这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我按住,听候刘公公发落!”他身后几个同样战战兢兢的小太监作势就要上前。
院内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所有杂役房的低等太监们都摒息凝神,大气不敢出,仿佛已经预见到下一刻便是血溅当场的惨状。
众人此刻全都看向了刘喜,只等这位雷霆之怒降临便立即下手处罚。
此时,所有人都为他马首是瞻的穿着讲究、面容阴柔的大太监刘喜,并没有着急处置陈小凡,而是用那双细长的眼睛淡淡地扫了跪在地上、身体微不可查紧绷着的陈小凡一眼。
一时间让人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