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商行”开张半月，生意火爆得超出预期。
粮行这边，程一言通过之前创建的农户渠道，直接以低于市场价五文的价格收购新米，再以平价卖出，每天能走五十多斗；
布庄则靠着周文彬整理的“布匹成色分级表”，把不同品质的布匹明码标价，吸引了不少怕被坑的散户；
最赚钱的还是银锭兑换业务，每天都有小商贩拿着碎银子来溶铸，程一言按“每两收两文手工费”的规矩，光这一项每天就能赚两百多文。
这天傍晚，程一言正在帐房核对帐目，周文彬拿着一张纸条匆匆进来，脸色发白：
“东家，出事了！张大户派人送来消息，说……说咱们收购的那批新米，被人举报是‘私囤军粮’，县衙的人明天一早就来查！”
“私囤军粮”四个字像炸雷一样在程一言耳边响起。
明朝对粮食管控极严，尤其是临近边镇的地区，私囤超过百石就要判刑。
吴县虽在江南，但最近北边鞑靼犯境，朝廷下了“备荒储粮”的文书，地方官正愁没政绩，要是真被扣上这个罪名，不仅粮食要被没收，商行都得被抄。
程一言猛地站起身，手指敲着桌面，大脑飞速运转：
“张大户怎么知道的？他有没有说谁举报的？”
“张大户说是粮行同业公会的人传出来的，没说具体是谁，但……但最近跟咱们抢生意最凶的，就是‘裕丰粮行’的李老三。”
周文彬咽了口唾沫，
“李老三他表哥在县衙当典史，专门管粮政，说不定是他搞的鬼！”
程一言皱紧眉头。裕丰粮行的李老三他见过，开业那天还来“道贺”，眼神里满是敌意。
之前程一言低价收米，断了不少粮商的财路，李老三怕是早就想动手了。”
“周先生，你先别急。”
程一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现在立刻去仓库，让王二把所有米袋都粘贴‘代农户寄售’的标签，再让帐房把收购新米的农户名册整理出来，每一笔都要映射到具体的人、地、亩数。
另外，你去柜上取五十两银子，送到张大户家，就说我请他明天‘碰巧’来商行做客，帮我递句话。”
周文彬刚要走，帐房先生又跑进来，声音发颤：
“东家！不好了！布庄那边……布庄的伙计被人打了，好几匹细布也被抢走了！”
程一言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一天之内，粮行被举报，布庄被抢，这绝对不是巧合，是有人故意针对商行来的。
他快步走到门口，就看到布庄的伙计阿福被人扶着过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衣服都被撕烂了。
“东家，是……是几个蒙面人干的，他们说……说让咱们别挡别人的财路，不然下次就烧了商行！”
阿福捂着胸口，疼得直咧嘴。
程一言拍了拍阿福的肩膀，语气冷硬：
“你先去帐房领五十文医药费，好好养伤。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等阿福走后，程一言对周文彬说：
“布庄被抢的事，你让王二去查，重点查最近跟咱们有过争执的布商，尤其是那些之前想低价收咱们布匹被拒的。
粮行这边，我亲自去仓库安排。”
夜色渐深，程一言带着两个伙计来到仓库。
王二已经把“代农户寄售”的标签贴好了，正蹲在地上数名册，见程一言来了，连忙站起来：
“东家，名册都整理好了，一共涉及十二个村、八十户农户，每一笔都有手印。”
程一言接过名册翻了翻，眉头却没松开：
“这些只能证明粮食不是咱们私囤的，但‘代农户寄售’的说法，县衙要是不认，还是麻烦。得找个更硬的靠山。”
他忽然想起开业那天来的县衙小吏，其中有个姓孙的就是县丞，管的就是粮食和赋税。
孙县丞那天收了他十两银子的贺礼，或许能帮上忙。
“王二，你现在去孙县丞家，就说我有急事求见，再带上二十两银子，记住，一定要见到他本人，把‘私囤军粮’的事跟他说清楚。”
程一言嘱咐道，
“要是他不肯见，你就说我知道他上个月收了李老三的‘孝敬’，还帮李老三压了粮价的事。”
王二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这是拿住了孙县丞的把柄。他赶紧点头，揣着银子就往外跑。
程一言留在仓库，看着堆得象小山一样的米袋，心里却没底。李老三既然敢举报，肯定有恃无恐，说不定已经跟他表哥打好了招呼，孙县丞能不能镇住场子，还是个未知数。
一直等到半夜，王二才回来，脸上带着喜色：
“东家，成了！孙县丞收了银子，说他明天会去‘恰巧’巡查粮行，还说……还说会帮咱们‘澄清’，让李老三的人别太过分。”
程一言松了口气，但心里的警剔却没放下。
李老三吃了这个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得想个办法，一次性把他解决掉。
第二天一早，县衙的人果然来了，领头的正是李老三的表哥，典史刘正。
刘正一进仓库，就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指着米袋问：
“程老板，有人举报你私囤军粮，这些粮食是怎么回事？”
程一言早有准备，递上名册，笑着说：
“刘典史，您误会了。这些粮食都是周边农户寄存在我这儿的，他们家里没地方放，又怕受潮，就托我帮忙卖。
您看，这是名册，每一户都有记录，您要是不信，可以去村里核实。”
刘正接过名册翻了翻，脸色有些难看。
他本来想借着举报的由头，把粮食没收，再罚程一言一笔钱，给表弟出口气，没想到程一言早有准备。
就在这时，张大户“恰巧”来了，手里拿着一把扇子，笑着说：
“刘典史，这么早来巡查啊？
我刚从乡下回来，程老板这商行做的是善事，帮农户卖粮，还不赚差价，咱们吴县的粮商要是都象他这样，百姓就有福气了。”
张大户在吴县粮行里威望很高，他这话一出，刘正更不敢放肆了。
孙县丞这时也是从门外施施然的走了进来，唰的一声，合上手里的折扇。
看了看名册，对刘正说：
“刘典史，我看这事儿是误会，程老板是守法商人，咱们可不能冤枉好人。”
刘正见孙县丞也帮程一言说话，知道今天讨不到好处，只能硬着头皮说：
“那必然是我那表弟的问题。哈哈哈，既然是误会，那就算了。程老板，以后做生意要注意，别让人再误会了。”
说完，就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等县衙的人走后，张大户拍了拍程一言的肩膀：
“程老弟，你这次可是险啊。李老三那小子心狠手辣，你以后得小心点。”
程一言笑了笑：
“多谢张大哥提醒。我已经有办法对付他了，只是还需要张大哥帮个忙。”
他把张大户拉到一边，低声说了自己的计划。张大户听完，眼睛一亮：
“好主意！我这就去安排，保证让李老三栽个大跟头！”
第二天开始，程一言故意让粮行的伙计放出消息，说商行资金周转不开，要低价抛售手里的粮食。
李老三听说后，果然上钩，派人来跟程一言谈，想以低于市场价十文的价格收购所有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