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帘子掀开之后，一股浓郁的米香传入车中。
温老太的鼻子动了动，“什么东西这么香？”
“老夫人，前面有人在施粥。”车夫生怕怠慢了温老太，连忙解释道。
“施粥？过去看看。”温老太的眼中带着亮光，她乡野出身，占便宜习惯了，怎么也得凑这个热闹。
那可是白花花的大米啊。
听到温老太的话，刘氏心惊了一瞬，连忙劝道，“老夫人不可以啊，咱们代表的是温家，您出去了给将军……”
她硬生生地将“丢人”两个字咽下去，但是温老太知道刘氏想说什么。
温老太瞪了一眼刘氏，她穿金带银，金光灿灿，瞪眼生气看着也格外滑稽。
说实话，刘氏并不害怕温老太，讨好温老太也全是为了自己一家在威武将军府好过一些。
如今听到温老太为了一点大米，和灾民抢粮食，心中的不屑越来越明显。
野鸡飞上枝头也是野鸡，温老太就算去了长安城，也改不了骨子中的小家子气。
温老太叽里咕噜身形利落地从马车上跑下来，刘氏这个年轻人都差点跟不上温老太的脚步。
她连忙从马车上跳下去，搀扶住温老太往前走着，边走边劝她道，“娘……老夫人您慢一点。咱们不急，长安城里人说得好，跑快了有失规矩。”
“呸，我现在又不在长安城。”提起长安城的规矩，温老太心中也有一千万个不情愿，她儿子是威武将军，这群人竟然还敢笑话她？
“慢一点赶不上了怎么能成？”
温老太生怕慢一步锅里的粥就没了，她也不排队，推搡着挤到队伍的最前方。
“让一让，我过去。”
“诶，你这个人怎么插队呢？”方才阻拦温昭昭的女人姓张，她泼辣跋扈惯了，不满地瞪着温老太，“想喝粥去后面排队。”
她在心中暗道今天倒霉，一会儿的功夫碰到了两个插队地。
真是不要脸。
张嫂说着，眼神在温老太的身上打量了一阵，然后指着她厉声尖叫起来，“你是谁家的老妇？这么有钱还和我们老百姓抢赈灾粥？”
张嫂的声音实在太大了，排队的人都往这边去看。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一个金光闪闪的老太太身上插着金光闪闪的珠宝。
像是移动的花蝴蝶。
不好看。
“你这样……还要喝赈灾粥？”有人附和着张嫂，小声道。
“我怎么不能喝赈灾粥了？施粥的东家指名道姓不让我喝了？”
温老太泼辣惯了，离开长安城终于不用端着架子了，老妇双手叉腰，将自己的无赖发挥得淋漓尽致。
那人老实惯了，被温老太这么一噎，那人脸色一红，嗫嚅道，“倒……倒也没有。”
“这可是白花花的大米粥啊，往年我在家中都不舍得喝这样的粥。”
张嫂不屑地盯着温老太，“你？不舍得喝？你这个为富不仁的奸商，不光抢我们的钱，还要抢我们的饭，还有没有天理了？”
张嫂显然将温老太归集到了其他为富不仁的奸商一群人中，在她的脑部中，温老太哄抬物价，迫使他们吃不上饭，不得不沦为灾民，靠着城中富商施粥为生。
“我什么时候抢你的钱了？”
“你看看你穿的，哪一样不是民脂民膏？”
……
温昭昭本来打算在铺子里坐一会儿就回去，门口传来喧闹声，她转头看着小夏子，“去看看门口怎么了？”
小夏子手里忙活着，朝外看了一眼，心中了然，“可能是为了插队吵架呢，这几天经常出现在这样的情况，咱们都习惯了。”
温昭昭也失去了兴致，转头起身去帮客人裁布。
锦绣坊的生意很好，小夏子也会办事，有的百姓来买布，小夏子会随手递给客人一碗热粥。
“赈灾粥，您要是不嫌弃就端回家喝。”
能来店里买布的，家中还到不了揭不开锅的地步，心中有点良心不愿意和真正吃不上饭的人抢那一口饭。
极寒冻坏了庄稼，土中抛食的百姓心知肚明，未来的粮食会越来越贵，能节省一点是一点，他们怎么会嫌弃粥中有沙子？
大多数客人都会感恩戴德地接过去，也有真的不缺吃穿粮食的会婉拒小夏子的好意。
门口的喧闹仍在继续。
“怎么？我吃的是你家的粥？不是的话，你就别管闲事了。”
“在场众人，当真是真吃不上饭才来排队的？”
“这个年代谁不知道粮食金贵？我多给自己考虑一点有什么问题？”
温老太唾沫星子直飞，还在进攻，她一个人能将前面一群人骂得抬不起头。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队伍中竟然有不少人羞愧的低下了头，他们确实不至于没饭可吃，但是抱着能省一点是一点的态度，也来了这里
她实在不要脸，张嫂被她气得脸色涨红。
“怎么？“你倒是说啊！你不是挺能多管闲事的吗？”
刘氏拉了拉温老太的袖子，想让她收敛一点，但是温老太才不管刘氏，就差骑在张嫂头上骂了。
张嫂捂着胸口，呼吸越来越艰难，她的嘴唇开始发青，哆嗦着一句话说不出来。
下一刻，女人“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排队的人群发出一声惊呼声。
“啊啊啊！出人命了！”
“救命啊！”
温昭昭听到这话，将手中的布料放下来，出门去查看情况，小夏子也连忙跟上。
但是走着走着，温昭昭突然停住了脚步。
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不过因为那个背影打扮得有些不伦不类，一时间她竟然不敢认。
“这人是谁啊……”
“小东家你来了！快来救人啊！”
方才认出温昭昭的人喊住她，人群纷纷让开，露出正中央的温老太和张嫂。
张嫂倒在地上，温昭昭小跑过去给她诊脉，“没事，被气晕过去了，你们都让开，让她缓缓。”
温老太眯了眯眼，觉得眼前这个小丫头说话有点熟悉，而且身影也有些眼熟。
“你看她眼熟吗？”温老太拉着刘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