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遇上前一步,长臂一揽,将温昭昭搂到了怀中。
“你没死……”
温昭昭呆愣愣地看着程景遇,男人的胸膛坚硬温热,硫磺味和血腥味挡不住清洌的松香。
她手足无措地站着,想推开他,但手被程景遇禁锢着,动弹不得。
感受到怀中少女的挣扎,程景遇搂得更紧了一些,他将头埋在温昭昭的肩膀上:“别推开,让我抱抱你!”
此话一出,温昭昭呆滞在原地,浑身如石头一样僵硬。
颈边萦绕着温热的呼吸,所有的话都堵在口中,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我害怕你和之前一样,孤注一掷。”
“我怕你想不开,会和他们同归于尽……”
男人一句接着一句的话,是对自己的关心。
但是温昭昭大脑一片空白,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她只能看到程景遇的嘴张张合合。
“你……你先松开我……”
温昭昭推了推程景遇,苏管事的酒后劲真大啊,脸热得难受,脑子里也一团浆糊。
喝酒误事,以后一定不能喝酒了。
“你答应我,以后不做这么冒险的事情了。”
“好……”
少女声音懵懂,带着几分哑意,她红着脸从程景遇的怀里挣脱,脚步踉跄地躲着。
“你从扬州城快马加鞭过来的?”
温昭昭低着头,脚不自在地踢着地上的碎石子,外面的路这么难走,程景遇竟然半夜赶来了。
说不感动是假的,但是问她还有没有别的情绪?温昭昭也不知道。
“嗯。”
偏头,温昭昭对上程景遇明亮深邃的星眸,他认真的看着自己,眼底的冰川被暖阳融化,眼底只有自己。
“为什么?”温昭昭有些恍惚懵懂,前世她虽然活得年纪大,但是并没有经历过男女之情。
程景遇对她的感情,来得莫名其妙。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程景遇失笑看着,抬手想去摸温昭昭的脑袋,却被她躲开了,“这种事情是能说得清楚的吗?”
看着温昭昭,程景遇也有些恍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温昭昭从利用到了纵容,若非今日,程景遇也不会觉察到,自己的内心竟然还藏了这么一份不为人知的感情。
温昭昭没说话,转头看着狼藉的废墟,转移了话题,
“人是裴钰派来的,他还有手下留在扬州城。”
“我知道了,我会处理此事的,极影,你们收拾干净。”
程景遇转头去看温昭昭,却发现这个小姑娘不知道何时已经和他拉开了距离。
“程景遇,庄子上没法住人了,既然你带着人来了,咱们就回扬州城吧。”
温昭昭这话说得理所当然,不考虑扬州城城门已经关了,也不考虑扬州城的宵禁。
就好像知道他能解决全部事情一样。
程景遇垂眸掩饰住眼底的笑意,温昭昭装傻充愣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强了,
“好,你是不是要带人回去?一辆马车能坐下吗?我要不要派人准备马车?”
“嗯,需要,辛苦你了。”
极影看着自家主子和老妈子一样事无巨细地安排着一切,眼神更加惊恐了。
这这这,这合理吗?
……
青雨巷宅子门口停着一辆奢华宽大的马车,温娇娇从锦绣坊回来,手在推门,但是频频转头去看马车。
这几天,温娇娇都不知道在门口看到程景遇多少次了。
次次被温昭昭拒之门外。
极影朝着温娇娇拼命眨眼示意,温娇娇秒懂,给了极影一个她都懂的眼神。
那天她姐大半夜从庄子里回来,就一直对程景遇避而不见,她娘不让她问原因。
但是她又不是傻子,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两个人中间肯定发生了事情。
“姐,程公子在门口呢,他怎么不进来?”
“不知道。”
提起程景遇温昭昭就心烦意乱,她随口应付着,眼神都在飘。
温娇娇撇了撇嘴,表情里带着几分的无奈,“姐姐,明眼人都知道,程公子这是对你有意思,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冷风天,程公子天天被她姐拒之门外。
温昭昭被妹妹说得脸颊通红,她嗔怪地瞪了一眼温娇娇,“胡说八道,我和他身份云泥之别,以后不许说这样的话。”
门外
男人大步流星地往里走,寒江跟在程景遇身后频频朝着极影使眼色。
寒江:你拦着点啊,温姑娘不让他进来。
极影咧了咧嘴:我也拦不住。
两个人眼皮都要翻飞了,偏偏一声都不敢出。
程景遇站在门口,刚准备抬手推门,少女的声音透过门口传出来。
身份云泥之别?
程景遇的动作顿住了,像是僵硬了一般站在门口,而门内的声音还在继续。
“再说了,乱世来了,谁有心思管儿女情长啊,能活下去就很好了。”
这不是温昭昭第一次提这话,上一次她就和朱氏说过相似的话,但是温娇娇年纪小阅历浅,这话听得似懂非懂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
原来,她竟然是这么想的。
刚开始他以为,温昭昭对自己避而不见是羞涩,原来她什么都懂。
但是不想给自己一个答案,所以选择装傻。
她是不是讨厌自己厌恶自己?
铺天盖地的悲伤情绪包裹着程景遇,男人只觉得心里钝钝的发疼难受。
温昭昭抬头看着门口那个颀长挺拔的身影,压下心中的苦涩。这话是她特意说给程景遇听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
程景遇转身,目光扫过身后挤眉弄眼的两个人,声音轻寒,“你俩不舒服?”
寒江和极影如临大敌,不知道程景遇为什么说这样的话,但是依然惶恐地回答,“没……没有啊……”
“哦。”
程景遇留给两个人一道背影,雪花簌簌落在男人的肩头,竟然显得他有些孤寂落寞。
……
房间里,温昭昭看着那个影子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然后离开了,她松了口气。
程景遇听到了,那就好。
温娇娇不理解自己姐姐为什么要把程景遇往外推,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温昭昭,“姐姐,这些话都是托辞,你是害怕吧。”
“刚刚温姑娘说了什么?”寒江八卦地凑到极影跟前,“你听到了吗?”
“我离这么远,怎么可能听到!”极影说着,突然听到房间中还有低语,两个人对视一眼,鬼鬼祟祟地蹲下身子,凑到了廊下大门口。
被人戳破了心思,温昭昭也不否认,“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