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像是刀子一样吹在脸上，温昭昭冻得往后退了一步，清晨醒来时的睡意荡然无存。
地上的积雪足足有一丈厚。
一丈？
温昭昭沉默了一下，抬腿踩进去试了试，积雪没到了膝盖。
雪花又急又大，还夹杂着暴风，看到这个场景温昭昭是愣了一下的。前世在她的记忆里，江南没有出现过这么大的雪灾。
“你今天要出门吗？”
朱氏打开房门，看到温昭昭起这么早，疑惑询问。这么大的雪，她不打算去铺子了。
“嗯，今日扬州城商会议事。”怕朱氏忘记，温昭昭特意扬了扬手中的请柬。
“你就这么出去？”
“有什么问题吗？”
温昭昭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打扮，厚重的素色棉衣，臃肿地缩在衣服里，扎了两个羊角髻。
朱氏扫了一眼温昭昭，这两个月来，女儿终于不是那副面黄肌肉的可怜模样，小脸红润白皙，身量也高挑了不少。
极寒降临前买的成衣，两个月的时间竟然短了一截，露出纤瘦白皙的手腕。
“马上中秋节了，也快你的十四岁生辰了，昭昭也是大姑娘了。”朱氏抬手揉了揉温昭昭毛茸茸的脑袋，“请柬上是何时？”
“午时。”
她起这么早，是想顺路去锦绣坊看一看的。
朱氏听到这话，朝着温昭昭招了招手，“过来，你如今是大姑娘了，得学着打扮了，时间还早，来得及。”
“好。”
……
外面在下雪，房间里的炭火燃得暖烘烘的。
温昭昭端坐在妆台之前，朱氏给温昭昭重新挽了双髻，插了金钗，眉心点了花钿，本来清丽的人儿被这么一打扮，美艳的不可方物。
温昭昭这张脸和自己足足有八分像，女人透过铜镜看着女儿有些恍惚。
小小年纪就出落得这么漂亮，要是再过两年得漂亮成什么样子？
温昭昭也有些恍惚，前世她十三岁就和娘亲生死诀别，没有人交给她打扮自己，她也不会打扮，跌跌撞撞踉跄的长到二十多岁，一直都是以最简单最利落的衣着示人。
裴钰不止一次说过自己，就她的打扮白瞎了自己这张脸。
但那时候温昭昭觉得，打扮得好看有什么用？
“出门在外，打扮漂亮了，才是身份的象征，别人才能看得起你。”朱氏苦口婆心地和温昭昭讲着大道理，“这些话从前，应该没人和你说吧……”
温昭昭抬眸看了一眼朱氏，表情里的怪异越发明显，她闷哼一声，“没人教。”
“你从多大开始孑然一身的？”
朱氏很早就意识到，在温昭昭的前世，自己的结局应该不好，这个孩子可能很早之前就离开了她们。
温昭昭垂着眸子不愿意说。
说了，朱氏又得心疼自己，为什么要去想这些虚无缥缈早已经过的往事？
“娘，你和姐姐长得好像啊。”
此话一出，朱氏和温昭昭皆忍俊不禁，房间里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
“傻娇娇，是姐姐和娘亲长得像。”温昭昭站起来，接过朱氏递给自己的衣服，是一身娇嫩的粉色裙装，袖口围着一圈白色毛边。
温昭昭嫌弃这身衣服优质，拉着朱氏的袖子和她撒娇，“不想穿这个颜色，娘亲咱们能不能换一个颜色？”
“等过几年，你想穿都不能穿了。”朱氏虽然这么说着，但是依然宠着温昭昭，在衣柜里挑挑拣拣，找了一件青色的。
“好娘亲。”温昭昭拉着朱氏的手讨巧卖乖，“天冷了，你和娇娇就在家里吧，我回来的路上顺路去看一看铺子，放心出不了差错。”
“不用，我们和你一起出门。”
朱氏很坚定，“家里的人确实有点太少了，等有空的时候，咱们去市集上买一辆马车。”
温昭昭想了想，继续补充道，“日后铺子里的生意会越来越忙，再给家里添两个下人吧，不用多，一个门房看门，一个婆子做饭……再找个小丫鬟打扫一下院子吧。”
虽然院子不大，但是天天下雪，朱氏和温娇娇忙起来不见得有时间打扫。
“行，都听你的。”
这次朱氏没有反对，住久了她也发现，家里没有个下人跑腿，就是送消息都不方便。
……
扬州商会议事的排场极大。
临着瘦西湖边的酒楼，推窗就是瘦西湖的景色。
宁婉月早就在门口等着温昭昭了，远远见到温昭昭过来，她热切地迎上去，满眼稀奇地上下打量着温昭昭。
“今天好漂亮了。”
“你也很美。”温昭昭被夸得脸色微微发红，视线落在宁婉月的身后时，一个年轻英俊高大的男人跟着宁婉月往这里走过来，“这位是……”
“这是商会会长的二子，岳家清。”
宁婉月介绍岳家清时，神色自然不见羞怯，但男人的目光一直紧紧地追随着宁婉月。
温昭昭看得了然，二人见礼之后跟着宁婉月往酒楼里走。
“大家都没想到会下雪。今日本该在湖上的画舫里议事的，也好让你看一看扬州城的美景。”
“都一样，百年难得一见的雪景也挺好看。”
三个人说着闲话上楼，温昭昭跟在宁婉月后面，前面的女子突然停下脚步，止住话音，温昭昭的眼里带着不解，抬头却看到了宁望素。
“哟，这是谁啊？宁家二姑娘？还是城主府大少夫人？”
少年表情嘲讽阴鸷，阴阳怪气地看着宁婉月身后的温昭昭，“这还有个温姑娘，你们两个是真厉害啊。”
“现在我和宁家程家都没有关系。”宁婉月微微偏头，丝毫不为宁望素的话激怒，“让开。”
“我不，你们两个杀人凶手。”宁望素指着两个人，声嘶力竭。
温昭昭的注意力却被宁望素身后的人吸引，男人的眸子微微一挑，朝着温昭昭笑了笑。
顷刻间，温昭昭就像是被巨蟒缠上，浑身散发着寒意。
“好久不见啊，温姑娘。”裴钰特意咬紧了后面的三个字。
温昭昭沉默了一会儿，竟然在这里遇到了裴钰，“好久不见，裴公子，你竟然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