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中秋,本该是合家团圆的日子,我却将大家聚在一起。”
杨锦灿端起酒杯说着客套话。
“今日是我外甥女昭昭的十四岁生辰,我想着趁着这个日子,将大家凑到一起热闹热闹。
六月飞雪以来,人心惶惶,也趁着这个机会,放松一下……”
“竟然是温姑娘的生辰,十五的生辰,这个日子当真是好极了。”
在场都是趋炎附势的主儿,闻言顺着杨锦灿的话夸赞温昭昭。
“都是十五出生的姑娘,天生就是贵人命,生下来之后是享不尽的福气。”
温老太听到这话冷嗤一声,“还贵人命?丧门的晦气命还差不多。”
温老太常年在地里做惯了农活,是以她的音量并不低,在场众人看着温老太,纷纷朝她投过去一个复杂的目光。
有不想得罪将军府也不想得罪刺史府的人连忙圆话,想着给温老太找补。
但是来不及插话,就听温老太继续呢喃道,“在我们村里,这种命数的孩子生下来就应该掐死,万万不能活的。”
众人不知道温老太和温昭昭之间的关系,听到这话,心中泛起了嘀咕。
他们都知道威武将军出身草根微末,亲娘是田里的泥腿子,没有多少见识。
她们并非嘲笑温老太,只是这话说出来未免也太恶毒了吧。
在人家小姑娘的生辰宴上,诅咒她是丧门星。
温昭昭也没想到温老太竟然还这么记仇,翻来覆去地辱骂自己。
她朝着温老太扬了扬下巴道,“老夫人说得对,昭昭幼年失怙,我妹妹出生那天,爹和我野女人勾搭在一起,被野女人的丈夫看见了,乱棍打死。
我奶认定了我是丧门星,从小就虐待我,想弄死我。
昭昭也不怕在场的夫人们笑话,这些年来,多亏我娘亲将我们姐妹俩拉扯大,很不容易。”
正好,既恶心了温老太,又让在场心思活络的夫人们知难而退,别来给自己牵线了。
“你……你个不孝女!”温老太指着温昭昭的手指头都在哆嗦,“你就这么诅咒你爹和奶?”
年纪大的人非常在意这种事情,在温老太耳中,温昭昭就是在诅咒自己不得好死。
温昭昭无辜地歪了歪头,不解地看着温老太,“老夫人为什么这么大反应?“你又不是我奶。”
“昭昭!”朱氏警告地看了一眼温昭昭,“别把你姨母辛辛苦苦准备的生辰宴。”
但是杨锦灿丝毫不在意,笑眯眯地扫过在场变了脸色的夫人们,将她们的反应尽收眼底。
谁嫌弃温昭昭,谁又是真的心疼,她看得一清二楚。
温昭昭的身份本来就瞒不住,现在说出来,让她们知难而退也好。
正说着,刺史府的丫鬟匆匆忙忙地小跑过来。
杨茗月嘀咕一声,表情不屑,“二姐,您刺史府的丫鬟这么冒失没规矩吗?”
她和温老太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一体,打温老太的脸,和她的脸没有什么区别。
丫鬟看了一眼杨茗月,眼神里带着懵懂,到底是谁没有规矩?一个客人对着主人指手画脚。
“老爷请夫人和姑娘们移步前院,太子殿下到了。”
扬州城早就传开了,太子殿下到了扬州,是以,在场的夫人们听到这话,并没有太惊讶,反而眼中都是惊喜和雀跃。
要是自己的女儿能攀上太子,他们家也发达了。
“嗯?太子?”
倒是温昭昭,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朱氏。
这就是姨母一直心神不安的原因吧。
……
前院
女眷和男宾分立两侧,等着贵客至。
身着四爪蟒袍的明黄色身影迈过门槛,在场宾客皆跪地叩头。
张禄头疼地走到前面,带头行礼。
“微臣给太子殿下请安,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院子里响起此起彼伏的问安声。
温昭昭混在人群的最后面,偷偷抬头打量着来人,他换了朝服,脸上依然带着笑,和初见时一样,笑容温和却不打眼底。
目光冰冷如积雪寒川覆盖着。
程景遇在人群中搜索着什么人,并没有叫起。
一瞬间,温昭昭意识到,他在找自己,连忙低下头,装鸵鸟。
不乏有大胆的小姑娘偷偷抬头打量着自己,而温昭昭就藏在队伍的最末尾,低着头一言不发。
程景遇终于舍得收回视线,“免礼,孤路经扬州城,恰巧收到了刺史府的帖子,便来凑凑热闹。
诸位无需拘束。”
张禄只敢在心里撇嘴,他有些后悔,当初就该装作不认识凌慕瑾。
也省得这尊大佛来他这一座小庙。
“殿下这边请。”
程景遇点点头,跟着张禄往前走了,男宾跟着张禄和程景遇过去了,谁都不想错过这种好机会。
前院中只剩下女眷。
“母亲,太子殿下真的好帅啊。”
有小姑娘小声和自己娘亲感慨,被她娘亲瞪了一眼,“矜持一些。”
“好。”小姑娘挨了训也不伤心,只是红着小脸点头。
温昭昭却觉得头重脚轻,她哭丧着脸看着杨锦灿和朱氏,“我……想走。”
只要知道一点内情,就能看出来,程景遇是冲着自己来的。
朱氏和杨锦灿默契地对视一眼,
“不许走。”
两个人将温昭昭拉到房间里好言相劝,
“昭昭啊,太子殿下是不是冲着你来的?”
温昭昭点头,“是。”
这真不是她自恋,是事实。
“长安城都传,太子殿下乃光风霁月的真公子。你要是定了婚,他肯定就死心了。”
杨锦灿不断给温昭昭洗脑。
温昭昭看了一眼杨锦灿,没好意思揭穿她。
前些天朱氏还警告过自己,她说程景遇是个疯子,让自己离他远一点。
“娘亲,姨母,以后你俩劝人的时候,对好口供好吗?”
朱氏叹气,“但是昭昭,你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咱们躲到哪里,他都能追过去。
你们二人不如把事情说清楚。”
“我已经说清楚了。”温昭昭也不清楚,程景遇为什么会这么执拗,“但是他不听,我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