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园
“完蛋了完蛋了!大姑娘,咱们的客栈着火了。”
温昭昭在庄子上忙了一天,晚上喝了点酒,又从醉仙居死里逃生后,身心俱疲,正在梦中见周公的时候,门房疯狂进来拍门。
“怎么又着火了?”
温昭昭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冰天雪地放火暖和是吧。
“昭昭我和你一起去。”
朱氏和温娇娇也从睡梦中醒过来,朱氏不放心温昭昭,拉着女儿的手往外走。
手上的伤口随意上了药,温昭昭没有仔细处理,被朱氏碰到之后,她吃痛往后缩了一下。
“怎么了?”
“今天在庄子上,划伤了手,小伤。”
温昭昭自幼在田间赤脚长大的,朱氏养孩子没有这么仔细,闻言只是道,“回来我给你上药。”
“好。”
娘俩穿着厚重的披风,坐上了前往福源客栈的马车。
“娘,温倦住在客栈中,一会儿我下去,您就别下去了。”
朱氏摇头,神色坚定,“我还不至于这么没用,一直躲着温倦像什么话?”
“但是我怕他会对娘亲不利……”
“行了,娘亲不是小孩子,不用被你时时刻刻护在身后。”
朱氏朝着温昭昭笑道,“你放心吧,娘亲一定会保护好自己。”
……
福源客栈浓烟滚滚,马车还没停下,就听到温老太破口大骂的声音。
“把你们客栈的东家叫出来。怎么做事的?”
客栈里的房间,炭火燃得暖和,温老太只穿了一件单衣,出来之后,她被冻得瑟瑟发抖。
温倦黑着脸,“温昭昭呢?让她滚来见本将。”
“我说什么来着?我早就说了,这个贱丫头命硬克家不能留,你当初被朱氏那个贱皮子缠得昏了头。非得留下这个贱丫头。”温老太在温倦耳边喋喋不休地呢喃着。
杨茗月听到温老太提起温倦的发妻,脸色难看起来。
但是她不像温老太这么没心眼,有话都挂在脸上。
杨茗月偷偷凑到温老太跟前,朝着她打听道,“老太太,先夫人长得很漂亮吗?”
温老太打心底里厌恶朱氏,闻言,晦气地啐了一口,“漂亮有什么用?还不是个丧门星?”
这就是变相承认了,她不如温倦前妻貌美。
女人一向在意自己的容貌。
杨茗月还想说什么,突然听到温老太改变了话音,疑惑地看着杨茗月,“诶,你别说,你和那个狐狸精长得还有点像。”
朱氏是狐狸精,她和狐狸精长得像。
这不是变相辱骂自己也是狐狸精吗?
杨茗月的脸色难看。
“我娘不识字没读过书,你别和她计较。”温倦意识到杨茗月的情绪,将女人拉过来哄着,“她比不上你的一根头发丝。”
“就是就是,那母女三人都是扫把星,晦气得要死……”
温老太后知后觉得罪了儿媳妇,连忙跟着找补。
“啪……”
余下的话还没说出来,突然感觉脸上多了一道巴掌印。
“是吗?我们娘仨命这么硬,怎么没把你克死呢祖母?”
温昭昭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巴掌甩在温老太的脸上。
“这就是传闻中的千年王八万年龟吧。”朱氏跟着从后面出来,女人似笑非笑地看着温倦和杨茗月,面色平和,“好久不见啊。”
这三个月以来,朱氏吃饱穿暖,脸色红润,一扫在三河村死气沉沉的枯瘦干瘪,眼中流光溢彩。
“阿玉……”
温倦以为自己见到朱氏不会动情,但是眼前的女人和二十年前的女人身影重叠起来,时隔多年,他竟然重新体会到了年少时的悸动。
温倦不由自主地唤了朱氏的乳名。
杨茗月站在温倦身侧,哪怕二十年没见,也一眼认出了朱氏。
怎么是她?
怎么会是她?
怎么能是她!
“好久不见啊,阿妹。”朱氏朝着杨茗月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流光溢彩,“没想到二十年不见,妹妹还喜欢捡别人不要的东西。”
杨茗月被这话堵得脸色发青。
但是,所有的不合理,今天好像都有了解释。
怪不得杨锦灿那个贱人对温昭昭这么好。
怪不得温昭昭长得和故人这么像。
原来。
原来温倦的发妻是她“死”了二十年的长姐。
“阿妹?”温倦敏锐地捕捉到朱氏的画外音,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在说什么?你们是……”
“嗯,亲生姐妹。”朱氏很好心地给温倦解答,“三妹是柳姨娘所出,比我小四岁。”
杨茗月出身长安城太傅府。
那朱氏是什么身份?
“你……你是杨太傅那个早逝的长女?”温倦好歹在长安城混了几年,长安城中,或隐秘或不隐秘的传闻,他也听说过几次。
“是。”
朱氏和温倦朝夕相处多年,知道他的性子,这种时候说多了反而没意思了,她拍了拍温昭昭的手,“娘亲去马车等你,咱们一起回家。”
“好。”
温昭昭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杨茗月和温倦。
“我该怎么称呼您呢?三姨母?还是后娘?”
杨茗月的脸色更难看了,女人瞪着温昭昭,“放肆,长辈说话还轮不到小辈插嘴。”
温昭昭有些失落地低下头,“对不起啊姨母,我也不是故意的。
昭昭也是为了您的名声考虑,姐妹共侍一夫这种事情传出去一点也不光彩吧。
尤其是,我听说杨家家规森严。”
“好了。”
温倦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懊恼,自责还是不甘?亦或者是愤怒?
他爱了十几年的妻子竟然出身高门。
可是,她从来没有提过,甚至没有给过自己助力。
复杂纠结的情绪直接将温倦整个人包裹起来,连带着客栈半夜失火的怒气也灭了几分。
“昭昭……”
“嗯?温大人,我是个未出阁的女儿,您叫我闺名不合适吧。”温昭昭选择主动和温倦拉开关系。
“我是你爹。”
温倦瞪了一眼温昭昭,眼神里带着威胁。
温昭昭:“别这么说,我爹五年前就死了。你我毫无关系。这不是你说的吗?温大人。”
温昭昭是知道怎么气人的,她刻意咬重了最后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