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美华看着沉钰鲜血淋漓的手腕,倒抽一口冷气,慌忙上前:“哎呀!沉同志,你这手……初初快松开!沉同志……初初她不是故意的,她这是魇着了!”
沉钰却象是没听到,也没感觉到疼痛。他任由温初初咬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床上的人,眸底深处翻涌着难以辨明的暗流。直到温初初力竭松口,再度昏睡过去,他才缓缓抽回手。
手腕上两排深深的齿痕正汩汩冒着血珠,看起来有些骇人。
“我没事,温嫂子。”沉钰的声音异常平静,他甚至没有去看自己的伤口,反而伸手探了探温初初的额头,触手依旧一片滚烫。他眉头蹙得更紧,“她烧还没退。”
林美华又急又心疼,一边赶紧去找干净的白布和热水给沉钰处理伤口,一边抹着眼泪:“这都叫什么事啊!跑出去淋了那场暴雨,回来就烧成这样,嘴里一直胡言乱语,哭一阵闹一阵的……真是遭了大罪了!”
她小心翼翼地给沉钰清洗伤口,那伤口颇深,可见温初初刚才用了多大的狠劲。林美华又是愧疚又是后怕:“沉同志,真是对不住,初初她……她刚才肯定是魔怔了,把你当坏人了……”
沉钰的目光依旧落在温初初苍白汗湿的脸上,她即使在昏睡中也极不安稳,睫毛剧烈颤斗着,嘴唇无声翕动,象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他想起她刚才那双骤然睁开、盛满了极致恨意和绝望的眼睛,还有那不顾一切咬下来的狠劲……
她梦到了什么?或者说,她经历过什么,才会在潜意识里露出那样……仿佛要与人同归于尽般的眼神?
“无妨。”沉钰淡淡应了一声,接过林美华手里的绷带,随意地在自己手腕上缠了几圈,打了个结,动作利落得象感觉不到疼,“她这样多久了?”
“都一天一夜了,”林美华忧心忡忡,“军医院的刘医生来看过,打了退烧针,也吃了药,可这烧就是反复退不下去,人也醒不过来,净说胡话……真是急死人了!”
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温卫国沉重的嗓音:“美华,初初怎么样了?”
话音未落,温卫国端着个水盆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面色沉凝的顾沉舟。
温卫国一进屋,就看到沉钰手上醒目的带血绷带,以及床上明显刚经过一番挣扎、气息奄奄的妹妹,脸色顿时更加难看:“这……这是怎么了?”
林美华此刻看见温卫国就是一肚子火气,压低了声音怒道:“还问怎么了!都是你干的好事!要不是你偏心得没边,为了那两个外人把初初逼到绝路上,她能跑出去淋雨变成现在这样吗?!我告诉你温卫国,初初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温卫国被妻子骂得哑口无言,脸上青白交错。昨天妹妹那些控诉的话还在他耳边回响,此刻看到妹妹这副惨状,他心里的懊悔和愧疚几乎要把他淹没。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颓然地放下水盆。
顾沉舟的目光越过温卫国,先是落在沉钰随意包扎的手腕上,眼神微凝,随即立刻转向床上的温初初。看到她即使昏睡也痛苦不堪的模样,他的嘴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直线,下颌线条绷得极紧。
他走上前,将手里一个小巧的白瓷瓶递给林美华:“嫂子,这是家里备的安宫牛黄丸,清热效果很好,或许有用。”
林美华象是抓到救命稻草,连忙接过:“谢谢顾同志,谢谢……”她赶紧倒水,想给温初初喂药。
然而,就在这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就是林姝玉焦急的喊声。
“姐,初初她怎么样了?”
林姝玉的声音象一道惊雷,劈开了屋内凝重的空气。她几乎是冲进来的,发丝被风吹得有些凌乱,脸上写满了毫不掩饰的焦急和担忧。一进屋,她的目光就死死锁在床上昏睡的温初初身上。
“初初!”她几步抢到床边,伸手去探温初初滚烫的额头,触手的温度让她脸色骤变,“怎么这么烫?!医生来看过了吗?药吃了没?”
“看过了,也吃了,可这烧就是反复……”林美华也着急温初初的身体,看着床上躺着的人苍白的脸,这才刚养起来的一点肉,眼见着又消没了。
林姝玉看着温初初没有血色的面色,鼻子止不住地发酸,眼泪也跟着不断地落下。
后几步进屋的林霆烨也皱起了眉头,“怎么这么严重?不过是一个木镯,怎么会弄成这样?”
听到小舅子的话,温卫国脸上更是火辣辣的,无地自容。
林姝玉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但那双眼睛里此刻燃烧的却是熊熊怒火。她死死盯住温卫国,“温卫国!”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怒火,“你到底对初初做了什么?!明明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变成这样了?!”
温卫国被小姨子凌厉的气势逼得后退了半步,嘴唇嗫嚅着:“我……我没……”
“你没?你敢说你没逼她?你没为了那两个姓苏的欺负她?!”林姝玉根本不给他辩解的机会,怒火如同火山爆发,“我告诉你温卫国!初初要是有个好歹,我林姝玉第一个不放过你!还有那个苏心怡、苏婉儿,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姝玉!这话是你这么说的吗。”林霆烨出声制止林姝玉,但转头看向温卫国的眼神却带着一丝不赞同,“姐夫,按理说这是你的家事,我不该多嘴。但不论怎么说,论亲疏远近,初初这孩子是你同胞妹妹,你不该逼她至此啊。”
温卫国被小舅子和妻子连番指责,脸上彻底挂不住了,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试图辩解:“我不是……我就是觉得心怡她病得厉害,不过一个物件……”
“病得厉害?”林姝玉猛地打断他,声音尖利,“她苏心怡是纸糊的还是泥捏的?动不动就病,一病就要抢别人东西?我看她不是身子有病,是心里有病!贪心病!”
“姝玉!”温卫国也来了火气,“你说话注意点!心怡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那样的人?那她是哪样的人?”林姝玉寸步不让,指着床上昏睡的温初初,“把你亲妹妹逼成这样的人?温卫国,你睁大眼睛看看!现在躺在这里人事不省的是谁?为了个外人,你把自家妹妹逼到淋雨高烧,昏迷不醒,你还护着那个外人?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我……”温卫国被噎得说不出话,看着妹妹苍白的小脸,心如刀绞,那股一直压着的愧疚和后悔终于汹涌而上,让他高大的身躯晃了晃,脸色灰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