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逃难的日子会很难过，云烁做了非常充分的准备。包裹里有羊腿，馕饼，甚至还有一只烤得油黄的肥鸡。
可云烁还是低估了明代官员们的智商！
对于地方官儿们来说，所谓奉天靖难，就是你们这些贵族老爷打来打去争权利的过程。
既然没有机会加入，那就干脆两边儿都不得罪。
府库里面的大笔银钱是不敢动的，不过弄些小钱儿给曹国公及其随员们置办点儿酒席之类的事情，那就无伤大雅了。
李景隆离开答应逃回德州的一路，只要路过府县，地方官儿一定竭诚招待。
反正不花老子的钱，还能混着大吃一顿。
怎么丰盛怎么招待，力图在曹国公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临走时，还要送一些土特产塞进李景隆的车队里面。
急急的赶路，三百里路也赶了三天。
到了德州大营，更加了不得。李景隆不像是打了败仗的将军，更像是得胜还朝。
德州知府亲自带着十几车家禽家畜，还不知道从哪里单独给李景隆弄来一车蔬菜。
云烁寻到在德州挖的烤羊窖，里面很干净。没人在里面撒尿也没人在里面拉屎！
羊圈里面又有了二百多头羊，老萧走进去“咩”“咩”“咩”的叫个不停，激动得老萧眼睛里直飚眼泪。
只是回来一天，云烁便从闲庭信步又变得烦躁起来。
他妈的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出现了，而且云烁敢肯定监视自己的人就在德州大营里面。
又过了七八天，前线的战报传了回来。
果然李景隆跑路之后，平安带着大军继续与朱棣周旋。
可没周旋两天，就被朱棣攻破了营垒。大军损失十余万人，马匹两万多匹，辎重、粮草更是无数。
平安虽然没能打败朱棣，但还是带着剩余的人马回来了。
又过来一个月，朝廷的圣旨传了过来。
也不知道李景隆到底是怎么运作的，反正朱允炆对他的信任度没有丝毫减少。
甚至，朱允炆觉得这次兵败的原因是李景隆没有完完全全的指挥权。
专门下圣旨，昭示所有人李景隆有专断之权，而且赐尚方宝剑准许先斩后奏。
军中任何将领，只要不听李景隆的军令可以立即斩首。
不但如此，朱允炆还命令武定侯郭英、安陆侯吴杰率领本部人马北上与李景隆汇合。
德州一时间聚集了朝廷六十万大军，德州城再一次成为了兵城。
云烁叼着根狗尾巴草，躺在牛车上晒太阳。
从金陵一路到了河北，晒太阳已经成了必修科目。
湛蓝的天上白云朵朵，比起后世的天不知道蓝了多少。尽情的享受着无污染时代清新的空气，除了羊膻味儿大得离谱之外，没什么不适应的。
狗腿的郭校尉向李景隆进献了云烁煮的羊肉之后，云烁除了要负责烤羊之外，还要负责煮羊。
虽然多了一份差事，但云烁依然不忙。
老萧慢条斯理宰掉一只羊，然后又拿着大砍刀将羊分成大大小小互不关联的肉块，丢进大锅里面煮。
待煮出血水之后，倒掉血水换上一盆清水继续煮，一直到羊肉酥烂为止。
一套程序几乎成了公事一样，被老萧一丝不苟的执行着。
“不要放调料，蒜泥不要用捣的，要用刀切。切得细细密密，然后再往里面倒酱油。”云烁看着天，根本不看下面忙碌的老萧。
“知道嘞！知道嘞！额都知道了。”老萧在下面不时回上一句，表示他没有偷懒。
羊肉出锅了，老萧端着一盘子羊排放到云烁手边。
都是上好的净排，剁成一段一段的，骨头还在外面留着一小截，方便云烁用手拿着吃。
不得不承认，老家伙侍候人的本事与日俱增。
云烁脱掉羊皮袄，只趁着内衬在牛车上啃羊排，不时拿起酒葫芦对着嘴灌上一大口。
想想现在的日子似乎也不错，军营里面似乎没人比自己更加逍遥自在。
天热了，再没人需要羊皮了。
不过这并不能难倒云烁，想要赚钱法子还是很多的。
例如把大帅不吃的羊杂碎与白萝卜在一起煮，熬成奶白色的羊汤。
在大营里面五个大子儿一碗的售卖，若是想要馕饼，需要另外再加三文钱。
尤其是添汤不添料的牌子挂出去之后，立刻得到了所有苦大兵的好评。
军营外面的铺子里，整日熬汤不止。给那些见不到荤腥的苦大兵们打牙祭！
卖羊汤其实跟卖水差不了多少，一碗羊汤里面的羊杂碎其实就一碗底。即便是这样，也成了士卒们难得的荤腥。
别看三个五个大子儿的不多，郭校尉发现一天下来居然能赚五两银子之后，立刻就加入了进来。
“烁哥儿，我就知道没看错人。你是个能干的，这生意还是按照老规矩，三七分账。
只要有人来捣乱，就报本校尉的名号。”
知道这是大帅亲兵的产业，没人不开眼的在这里捣乱。
在德州府雇了两个小伙计干活儿和招待客人，每天给老萧发一两银子给老萧打理。
很快，云烁发现自己又没事情做了。
每天有一两银子巨款入账，老萧恨不得打个佛龛把云烁供起来。
按照他的话说，在城里面打工一个月也不过三五百个铜哥儿。现在每天有一两银子入账，打完仗回到家里，他就成地主了。
云烁挠了挠头，很不理解这年月人的思维方式。
明明已经学到了自己煮羊、烤羊和熬羊汤的精髓，为毛不在城里开间买卖专门卖烤全羊、煮羊肉和羊肉汤。
“庄稼汉，还是有地才踏实嘛。
额爷爷、额大、都是租何家的地来种，额从娃娃时候就想着啥时候能有自己的一块地种。
若是有了钱，自然要买地，然后把地传给额的小孙孙。
将来，额死了。后世子孙也有好日子过，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很朴素的理念，云烁没有继续劝说老萧开饭馆。
看着忙碌的老萧，或许他正在完成从农民到地主的历史性阶级跨越。
就是不知道，他会成为下一个刘文彩或者是周扒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