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上官婉儿”
不是“大唐昭容”
甚至不是“罪人”“炼丹人”“药引子”
“婉山”。
由所有被她撕过、写过、烧过、没烧完的字纸堆成。
每页纸都载着一句她拟的诏、抄的诗、未写完的丹方,
火不燃物,只燃“名”。
她把“名”
像一粒不肯落地的更鼓。
“先写‘不写’二字。”
又忽然松手。
你第一重功德圆满。”
门额书“无字”。
像一群无声请安的臣子。
只因河水全是“未炼之墨”
便踏碎一颗未成的“丹胚”
像幼时母亲替她掐断灯花。
“欲成此丹,先废此炉。”
卷成一根极细的“不炼针”
“噗”。
只落下一声“婉”
喊得比“娘”
比“陛下”还重。
心口便开出一朵“不炼花”
“阿姊,今天不炼丹,炼风。”
更是她未写完的每一句诗。
卷成一粒青色的“不仙丸”
似未写完的“人”字最后一捺。
比记忆还轻。
便不必成仙。”
加盖一枚无形的“不仙”
只有“婉”。
鸡鸣,更鼓五声。
又轻轻合上。
明天的她。
因为这些梦根本不是“上官婉儿”
它们是“婉”的。
每天子时,掖庭宫最旧的那口枯井里,会浮起一面铜镜。
“照见梦主,不照做梦人。”
铜镜不会说谎。
它映出的,从来就不是那个披紫袍、执诏书、在丹炉前一次次炸得满脸灰的“上官婉儿”
它映出的,是一个被撕掉姓氏、只剩一个单字“婉”
那幽魂,才是所有仙梦的真正房东。
而“上官婉儿”,不过是租客。
“婉”
上官婉儿便忘了自己曾写过空白敕、踏过不炼河;
“上官”
一钱“可能”
便永远失去“成为别的东西”
只能老死在“昭容”
连灰都印着制诰。
“婉”发现租金越来越难收。
她在铜镜里看见自己心口那朵“不炼花”正在开合。
“婉”急了。
咱们谁还租得起谁?”
触到一粒滚烫的“婉”
根本是“婉”在求救。
“婉”
最后一粒“自己”。
她之所以夜夜梦到“成了不起的大佬”
“婉”
必须借“婉”
重新长出童年。
拒付第三钱“可能”。
她把“可能”捏成一粒更小的“婉”
醒。”
小女孩攥紧那粒“婉”
“哗啦”
影子不再倒着走路。
无碧火余温。
没有出现“婉”
出城而去。
她忽然听见极轻的“叮”
“婉”
从此两不相欠。
却不再是“大佬”
不再是“仙”
不再是“炼丹人”
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