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江辰,已经悄无声息地抵达了蓉城的上空。
他的脚下是翻滚的云层,头顶是湛蓝的天空。
身体没有任何依托,就这么稳稳地站在空气里,仿佛空中有一层看不见的坚实地面。
他低下头,目光穿透了稀薄的云气,俯瞰着下方那座巨大的城市。
蓉城的轮廓在阳光下伸展,高楼林立,道路纵横。
几乎不需要费力查找,他的视线立刻就锁定了一栋格外突出的大厦。
那大厦的外墙上,用巨大的光源投射出一行清淅无比的字。
字的内容充满了直接的挑衅,目标明确地指向他。
江辰看着那行字,脸上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只是嘴角微微向上弯了一下,露出一丝看不出是喜是怒的弧度。
“有点意思。”
本来他还在考虑,这座庞大的城市里,该从哪一个角落开始执行他的审判。
没想到,立刻就有人主动跳了出来,用这种方式吸引他的注意。
“赵正宏?!看起来是赵家的人。
这么急着想被审判,是活够了吗?”
他默默想着,
“也好,既然你这么想,那我就成全你。”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准备像流星一样直接坠落到那栋大厦上去。
可就在他刚要动身的时候,心里忽然微微一动,神识察觉到一丝异样。
他抬起头,朝着感觉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架军绿色的直升机,正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努力地朝着他所在的高度飞来。
飞机的速度不慢,显然是冲着他来的。
江辰的动作停住了。
他重新稳住身形,就那么静静地悬在原地,等待着。
他想看看,这架飞机,以及飞机里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那架“直-20”直升机在距离他大概一百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悬浮在空中。
这个距离不算近,也不算远,既象是在表达一种礼貌,不敢靠得太近打扰他,又象是在保持一个他们认为安全的距离。
虽然他们都知道,这所谓的“安全距离”在对方眼中可能毫无意义。
直升机里的几个人,此刻都通过舷窗,紧紧地盯着他。
尽管在来的路上,他们已经反复看过直播录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亲眼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不靠任何工具站在半空中,那种震撼力还是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这完全违背了他们几十年来认知的物理规律。
一个人,怎么能象站在平地上一样,站在空气里呢?
简直就和七龙珠里的赛亚人一样,有种科幻照进现实的荒诞感。
这时,直升机的舱门被从里面推开,强劲的气流立刻呼啸着灌入机舱。
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人出现在舱门口,猛烈的风吹得他的头发乱飞,但他的身体站得很稳,没有一丝摇晃。
他没有戴头盔,也没有系安全绳,只是用手扶着舱门,通过飞机上的扩音设备,朝着江辰的方向大声说话。
他的声音虽然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沙哑,但却很沉稳,在螺旋桨的噪音中也能听清楚。
“尊敬的‘人间之神’阁下!我是东国军方的周卫国!”
他先报上了自己的身份,然后继续喊道:
“我们冒昧过来打扰您,是为了向您传达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同时也想代表东国军方,表明我们的态度!”
江辰悬浮在半空,安静地看着这位自称周卫国的老者。
他没有回应,甚至连点头摇头的动作都没有。
但一种无形的压力,却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直升机上的所有人都感觉到呼吸一紧,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沉重了。
与此同时,江辰的眼中看到了这行人的信息。
在这位老者的头顶,显示着一行金色的数字:1015。
这代表着他拥有的功德值。
这个数字不仅意味着他一生中没有做过什么恶事,更意味着他曾经做过很多好事,积累了不少的善功。
而老者身后的那几个人,头顶的数字也都很低,比一般的普通人还要低一些。
江辰在心里默念了一句,
“看起来还不错。”
至少,眼前这几个人,和他之前审判过的那些脑满肠肥、罪孽深重的官员很不一样。
这些人看起来是真正做事的人。
这个发现让他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或许,他可以趁这个机会,和军方创建起某种联系,进行合作。
他心里很清楚,就算他拥有审判罪恶的力量,但他终究只有一个人。
被他审判掉的那些恶人,他们空出来的位置总需要有人去填补。
如果没有人及时接手,导致秩序崩溃,最后受苦受难的,还是最底层的老百姓。
军方看起来是一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大部分军人的作风都比较朴实,能吃苦,也比较直率,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让这样的人去接管那些空缺出来的职位,远比让另外一批蛀虫去填补要强得多。
而且,有句老话说得好,上梁不正下梁歪。
眼前这位老者,是个真正有德行的人。
看他的气度和在场其他人对他的态度,在军方内部的地位肯定不低。
由他领导的队伍,整体风气应该不会差。
就算里面混进了一两个败类,只要有他在,也能随时把这些害群之马给揪出来。
这么一想,和军方合作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江辰这边正思考着未来的可能性,另一边的周卫国却感到压力越来越大。
他看到江辰一直沉默不语,心里不由得焦急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抵抗着那股无形的压力,用更大的声音继续喊道:
“我们要向您报告的是:下面的天宏大厦内部,已经被赵正宏安装并且激活了一个不稳定的核聚变设备!”
他必须把最危险的情况说清楚。
“这个设备一旦失去控制发生爆炸,其威力足以摧毁大半个蓉城市中心!预计会造成数百万平民的伤亡!”
“我们已经尽全力在组织民众疏散了,但是时间太紧,人手也不够,很可能无法在爆炸前把所有民众都转移到安全地带!”
周卫国的语气非常严肃,他必须让对方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我们绝对没有阻止您执行审判的意思!赵正宏和他的同伙罪大恶极,他们得到任何下场都是咎由自取!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沉重:
“但是蓉城这几百万普通老百姓是无辜的啊!他们不应该为赵正宏的疯狂行为陪葬!”
“我,周卫国,用我这一辈子的军人人格担保,我刚才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恳请您,在行使您神圣审判权力的时候,能够考虑到下方那些无辜的生命!”
“请给老百姓们一点时间,让他们安全离开这个地方之后,再对赵正宏进行审判!”
说完这番话,周卫国抬起右手,朝着江辰的方向,郑重地行了一个军礼。
他身后的陈明远等人,也齐刷刷地抬手敬礼。
他们没有哭泣,没有下跪哀求,也没有用命令的语气。
他们只是把最危险、最真实的情况说了出来,然后把希望寄托在对方的仁慈上。
江辰悬浮在空中,平静地看着百米外直升机上那位白发苍苍的老将军。
周卫国通过扩音器传来的话语,他听得清清楚楚。
核聚变设备?数百万平民?
他立刻明白了。
怪不得那个叫赵正宏的家伙敢这么公然挑衅他,原来是手里握着这么一张自以为是的王牌。
“核聚变吗?”
江辰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道。
面具遮挡着他的脸,没人能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选择用这种方式来对付我,倒是有点魄力。”
如果是在昨天之前,遇到这种情况,他可能还会有所顾忌,需要认真对待。
自从他的神国能够降临到现实世界之后,这个世界的很多规则,对他来说已经不再构成约束了。
在他的神域范围内,规则由他来制定。
别说只是一个不稳定的核聚变设备,就算是一颗已经引爆的核弹在他面前,他也有办法让它消弭于无形。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周卫国身上。
这位老将军身上散发出的金色功德光芒,让他颇为欣赏。
在这个污浊不堪的世道里,能够保持灵魂如此纯净的人,实在是不多了。
就在直升机上所有人都在紧张地等待着他的回应时,他却突然消失了。
不是快速的移动,而是真正的、毫无征兆的凭空消失。
周卫国一行人猛地瞪大了眼睛。
尽管他们之前已经在直播中见识过对方神出鬼没的能力,但亲眼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眼前瞬间消失,这种冲击力还是让他们感到一阵恍惚和难以置信。
陈明远控制不住地惊叫出声,目光疯狂地扫视着四周的天空和云层,试图找到那个身影的踪迹,但却一无所获。
周卫国的心也猛地往下一沉。
难道对方根本不在乎他们的警告,觉得他们是在危言耸听,所以直接去找赵正宏了?
极度的焦虑和不安瞬间笼罩了整个机舱,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每个人都感到呼吸困难,死亡的阴影似乎已经笼罩了整座城市。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平静而淡漠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他们身后响了起来:
“回来,坐下。”
这个声音并不大,甚至可以说很轻,但却奇异地压过了直升机引擎的巨大轰鸣声,清淅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就好象有人站在他们身边轻声说话一样。
机舱内的所有人,包括正在驾驶直升机的飞行员,身体都在一瞬间僵硬了。
他们感觉自己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周卫国猛地转过身。
陈明远和其他工作人员也象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动作僵硬地、一点一点地循着声音看去。
只见在机舱内,那个原本空着的、位于副驾驶后方的座椅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坐了一个人。
这个人看起来非常年轻,穿着普通的休闲服,黑色的短发,面容很陌生——并不是直播中那个戴着“神”字面具的形象。
但是,那双眼睛却让他们瞬间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平静、深邃,仿佛蕴藏着星辰生灭。
这和他们在直播中看到的、那个俯瞰众生的“人间之神”的眼神,一模一样!
他就那么随意地坐在那里,姿态很放松,仿佛他本来就是这架直升机上的一员。
这种景象本来应该非常突兀,非常不协调,但奇怪的是,当他坐在那里的时候,却又给人一种奇异的和谐感。
仿佛他所在的位置,自然而然就成了整个空间的内核。
舱门外的狂风还在疯狂呼啸,但那些风却似乎被一道无形的墙壁挡住了,无法吹进机舱内部,甚至连他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有吹动。
陈明远几乎是本能地就要伸手去摸腰间的配枪。
这完全是训练形成的条件反射,面对突然出现的未知威胁,第一反应就是控制住对方。
但他的动作立刻被周卫国用一个极其严厉的眼神制止了。
周卫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尽全力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他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虽然眼前的景象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但他还能保持基本的镇定。
他对前面的飞行员下达了指令:
“关闭舱门,保持飞机悬停状态。”
然后,他缓缓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身体转向江辰的方向,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年轻人。
他心里很清楚,此刻坐在他们机舱里的这个年轻人,就是那个拥有着神明般力量、被无数人称为“人间之神”的存在。
他们的生死,甚至脚下这座城市的存亡,都在对方的一念之间。
周卫国开口了,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紧张。
他这一生经历过无数的危险场面,见识过各种各样的阵仗,但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感觉如此的无力,如此的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