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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8章 珠衫缘(1 / 1)

话说明朝成化年间,湖广襄阳府有个年轻商人姓楚名云,生得眉目清秀,性情温良。这年刚满二十岁,娶了城里苏秀才的闺女玉娘为妻。这玉娘年方二八,真有沉鱼落雁之容,夫妻二人恩爱非常。楚云家中开着两间绸缎铺面,原是祖传的产业,因他为人忠厚,买卖倒也兴旺。

这日楚云对玉娘道:“眼见得端午将至,我须往苏州采买些时新绸缎,约莫要去两月。家中事务托付与你,铺里伙计都是老实人,若有难处可请教隔壁张掌柜。”玉娘闻言眼圈微红:“官人初次远行,教妾身如何放心?路上风霜雨雪,须要时时保重。”当下收拾行装,打点银两,又唤来老仆楚福随行照料。

却说楚云去后,玉娘初时倒还自在,每日只在楼上做些针线。偏生对门住着个王婆,这婆子专一做媒说合,惯会牵线搭桥。那日见玉娘独坐窗前,便踱过来搭话:“大官人出门这些时日,娘子独守空房岂不寂寞?老身家中新腌了些酱菜,特送与娘子尝鲜。”玉娘推辞不过,只得请她上楼。

谁知这王婆是个有心计的,自此三日两头往楚家走动。这日又带了个后生上来,口称是娘家侄儿。那后生姓陈名廉,生得油头粉面,原是府衙书吏。自见了玉娘便魂不守舍,私下求王婆成全。王婆笑道:“这却容易,明日是七夕,你备些酒菜来,老身自有道理。”

到得次日黄昏,王婆提着一食盒酒菜来到楚家,对玉娘道:“今日牛郎会织女,老身备得水酒一杯,与娘子解闷。”玉娘本欲推辞,却被王婆强拉入座。酒过三巡,玉娘面泛桃花,王婆假意道:“老身去厨下看看汤水。”却将陈廉从后门放入。这夜玉娘半推半就,竟做出事来。

自此陈廉常趁夜而来,天明即去。邻里虽有察觉,却都碍着王婆情面不肯多言。谁知月余后,玉娘竟发觉有了身孕,慌得与陈廉商议。那陈廉本是风流性子,见惹出祸事,反倒推脱起来:“我家中已有妻室,这事如何使得?”玉娘气得浑身发抖,这才悔不当初。

却说楚云在苏州办齐货物,归心似箭,昼夜兼程赶回襄阳。这日到家已是二更时分,见大门虚掩,心中诧异。悄悄上楼,却见卧房灯烛未灭,听得男子声响。从门缝张看,正见玉娘与陈廉相拥而语。楚云如遭雷击,待要发作,又恐闹将起来大家没脸。思量半晌,竟转身离去,在客栈住了一夜。

次日清晨,楚云装作刚归家的模样。玉娘做贼心虚,百般殷勤。楚云也不说破,只道:“此番买卖不顺,还需往汉口走一遭。”玉娘暗喜,假意挽留几句。楚云取出在苏州买的珍珠衫替玉娘穿上:“这衫子价值百金,你好生保管。”第三日便收拾行李离去。

原来楚云离了襄阳,径直到府衙寻着好友周主簿,将前事细说一遍。周主簿大惊:“那陈廉正是府尊的书吏!兄弟若要告官,小弟愿作见证。”楚云叹道:“家丑不可外扬。只求兄长相助,我要休了这妇人。”当即写下休书,托周主簿转交。

那玉娘接到休书,方知事败。又见珍珠衫内附着小笺:“此衫赠尔,缘尽于此。好自为之。”顿时哭倒在地。王婆闻讯赶来,见事已至此,只得道:“娘子且到老身家中暂住。”谁知不过半月,陈廉妻族得知此事,闹将起来,陈廉被革去功名,发配充军。玉娘在王婆家住了月余,发觉身孕日显,被王婆儿子赶出门来。

这日玉娘行至江边,思前想后正要投水,却被一老尼拉住:“娘子青春年少,何故轻生?”玉娘哭诉遭遇。老尼道:“贫尼是城外水月庵主持,娘子若不嫌弃,可到庵中安身。”玉娘感激不尽,随老尼去了。

再说楚云自离了襄阳,在汉口经营三年,竟成巨富。这年重阳,有客商从广东来,宴请楚云。席间见一少年颈挂珍珠衫,正是当年赠玉娘之物。楚云心中震动,佯醉问道:“这衫子好生别致,不知从何得来?”那客商笑道:“是三年前在襄阳,一妇人典当的。因见她哭得可怜,多给了十两银子。”

楚云归后心神不宁,想起昔日恩爱,不觉泪下。忽有仆从来报:“门外有个姑子求见。”楚云出看,正是水月庵老尼。老尼道:“施主可还记得玉娘?她已在庵中产下一子,如今病重,只想见施主一面。”楚云犹豫片刻,终究随老尼去了。

到得庵中,见玉娘面色蜡黄,怀抱婴孩奄奄一息。玉娘泣道:“官人,这孩子确是你的骨血。妾身罪该万死,只求官人念在夫妻情分,收养孩儿。”说罢气绝。楚云抱过婴儿,见襁褓中塞着一封血书,细看才知当年是王婆设局,玉娘酒后失身。又写这三载在庵中悔过,日日为楚云祈福。

楚云大哭一场,厚葬玉娘。正要归家,忽见周主簿匆匆赶来:“贤弟快走,襄阳王谋反事败,牵连甚广。那陈廉在充军途中逃走,如今攀诬你是同党!”楚云大惊,将幼儿托付老尼,星夜出逃。

这楚云逃至金陵,改名换姓重操旧业。不过五年,又挣下偌大家业。这日到扬州进货,在瘦西湖畔见一卖字少年,生得与自己年轻时一般无二。询问方知姓楚名念云,正是当年寄养庵中之子。原来老尼临终道出实情,这孩子便一路寻来。

父子相认,悲喜交集。楚云将产业尽付其子,自己在城外买一庄园养老。忽一日,有客来访,竟是周主簿。原来襄阳王案已平反,当年诬告者反坐其罪。周主簿道:“那陈充军途中染病身亡,王婆去年失足落水而死,也算天理昭昭。”

楚云自此了却尘缘,每日只与儿子论诗品茗。这夜梦见玉娘含笑而立,醒来但见明月当空。

岁月如流,转眼楚念云在任上已是三载。这日他接到吏部文书,调任杭州知府。临行前特到慈云庵辞别父亲。楚云如今须发皆白,精神却还矍铄,嘱咐道:“杭州乃繁华之地,你年纪尚轻,切记清廉自守,莫要被声色所迷。”念云跪受教诲,又到母亲灵前焚香,这才带着家眷赴任。

话说杭州有个富商姓沈名文渊,家中开着全城最大的绸缎庄。这日听说新知府到任,特备了厚礼往拜。念云在花厅接见,见礼单上列着各色苏杭名缎,便正色道:“本府初来乍到,与沈员外素无交情,这般重礼断不敢受。”沈文渊再三恳请,念云只收下一匹寻常青缎,余者尽数退回。

沈文渊归家后对妻子道:“这位楚大人年纪虽轻,倒是清廉。”其女碧瑶在屏后听见,暗想:“如今竟有不爱财的官儿?”不觉心生好奇。这碧瑶年方二八,不但容貌秀丽,更兼知书达理,是沈家掌上明珠。

过了半月,恰逢端午。杭州习俗,此日不论贫富都要到西湖观赛龙舟。碧瑶带着丫鬟也来游玩,不意在断桥边与人拥挤,失足落水。正当危急,忽见一叶小舟驶来,船上人跃入水中相救。待救上岸来,碧瑶才看清竟是那日父亲说起的新知府。

原来念云这日微服私访,恰巧路过。见落水的是个姑娘,忙命船家救人。此时碧瑶衣衫尽湿,念云解下外袍与她披上,亲自送回沈家。沈文渊千恩万谢,定要留饭。念云推辞不过,只得应允。

席间碧瑶偷眼观瞧,见这位知府大人眉目清朗,谈吐文雅,不觉芳心暗动。念云见她知书达理,亦生好感。自此二人常有诗词往来,沈文渊乐见其成,这年八月便择吉日成了婚。

却说杭州有个落魄书生姓贾名仁,原是陈廉远房表亲。这日偶然在楚府门外看见念云,觉着面善,细打听才知是楚云之子。想起当年旧事,顿生歹念。这贾仁本是个无赖,当即写了封密信,声称握有楚云与襄阳王往来证据,要念云出银千两买回。

念云接到信又惊又怒,与碧瑶商议。碧瑶道:“此事蹊跷,不如禀告父亲大人。”便修书一封,差心腹送往黄山。楚云见信沉思良久,回书道:“当年涉案人证俱已不在,此必讹诈。可如此如此。”

念云依计,假意答应交易,约贾仁在灵隐寺相见。那贾仁只道得计,兴冲冲前来。不料刚进禅房,就被周主簿带人拿下。原来楚云接到信后,特请周主簿从襄阳赶来作证。这周主簿如今已升任刑部主事,当场认出贾仁是陈廉亲戚。

贾仁见势不妙,只得招认讹诈。念云本要重办,周主簿劝道:“他虽可恶,罪不至死。不如发还原籍管束。”遂将贾仁递解回乡。

经此一事,念云愈发出名。在任上兴修水利,整顿盐务,很做了几件利民之事。这年江浙大旱,念云开仓放粮,又捐出自家积蓄,救活无数灾民。皇上闻奏,特擢升为浙江巡抚。

碧瑶连生二子,长子取名继祖,次子取名承宗。继祖周岁那日,阖府庆贺。忽门上报说有个老尼求见。念云出迎,见是水月庵现任主持,忙请入内堂。老尼从怀中取出一串念珠:“这是先师太遗物,嘱我交与大人。”念云认得是母亲旧物,不禁泪下。

自此念云将念珠常带身边,每逢疑难便捻珠沉思。这日审理一桩命案,有张姓布商被杀,所有证据都指向其妻弟。念云细阅卷宗,觉着疑点甚多,夜间对珠沉思至三更。恍惚见一女子身影,手指东南方。醒来即命差役往城东南暗访,果然查出真凶原是死者的生意对头。

碧瑶见念云日渐消瘦,特命厨下炖了参汤。念云叹道:“今日若非母亲冥冥中指点,险些冤枉好人。”遂将梦中之事说了。碧瑶道:“婆母在天之灵,始终护佑着夫君。”次日便与念云同往慈云庵进香。

再说楚云在黄山修行,这年已是八十高龄。一夜忽梦玉娘来接,自知大限将至,将念云唤至榻前:“我一生坎坷,晚年得你尽孝,已无遗憾。你母亲等我三十余载,今当同去。”又将一本手札交与念云:“此我平生所悟,留与子孙。”

念云大哭,为父亲料理后事,与母亲合葬一处。守孝期满,皇上念其政绩卓着,召入京城任户部侍郎。临行前,念云将父母故居改为祠堂,供奉珍珠衫与那串念珠。

时光荏苒,继祖、承宗皆已长大成人。继祖十九岁这年科举及第,授翰林院编修。这日往拜座师李尚书,尚书夫人见他一表人才,欲将侄女许配。继祖婉拒道:“家父有命,婚姻当由祖籍长辈做主。”

原来念云牢记父亲教诲,凡事不忘根本。这年秋闱,承宗也中了举人。兄弟二人同往黄山祭祖,在祖宅中发现楚云手札最后一页写着:“吾孙婚配,当选心地纯良之家,勿慕权势,勿贪富贵。”

恰逢沈文渊带着家小来扫墓,说起杭州近来有件奇事:有个胭脂铺老板娘王氏,年轻时曾与贾仁有染,如今贾仁穷困潦倒,反来讹诈,被街坊拿送官府。继祖闻言心动,暗访得知这王氏正是当年引诱玉娘的王婆之女,叹道:“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承宗在黄山结识一猎户之女,虽出身寒微,却性情刚烈。某日承宗遇虎,幸得此女相救。念云得知后非但不嫌其家世,反备厚礼往聘,笑道:“当年祖父祖母若论门第,何来我家今日?”

这年除夕,楚府格外热闹。念云与碧瑶端坐正堂,继祖带着新妇林氏、承宗与猎户女周氏一同拜年。酒过三巡,忽有圣旨到,擢升念云为户部尚书。全家庆贺之际,念云却取出珍珠衫对儿孙道:“此物见证我家三代悲欢,你们当知荣华富贵皆如浮云,唯德行方可传家。”

正说着,门外来一老僧求斋。念云亲自迎入,见这僧人气度不凡,问起来历,老僧合十道:“贫僧从襄阳来,曾与令尊有一面之缘。”取出一个破旧荷包,竟是当年玉娘亲手所绣。念云知遇异人,恭请上座。

老僧道:“令尊令慈早已超生善处,施主不必挂怀。楚家子孙当以‘仁义忠孝’四字传家,必得绵延。”说罢飘然而去。念云追出门外,已不见踪影,唯见天边明月皎洁,星河璀璨。

自此楚家世代谨守祖训,继祖官至礼部侍郎,承宗不愿为官,在黄山建书院教书育人。那件珍珠衫与念珠作为传家之宝,每逢大事便请出供奉。后有楚家子孙游宦至襄阳,见城郊有座无名古墓,当地人称“珍珠冢”,每逢清明总有人焚香祭拜,方知是陈廉后人暗自忏悔。这正是:珠衫犹在证前缘,念珠常转悟真禅。善恶到头终有报,仁义传家福绵延。星河灿烂。自此看破红尘,将家产尽数变卖,在黄山建了座慈云庵,供奉玉娘灵位。那楚念云后来科举高中,官至知府,为官清正,每有疑难必到庵中求签,往往灵验非常。这真是:珠衫犹在人已非,善恶到头终有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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