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被死死地压制在地上,动弹不得,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从破门到擒获,不过眨眼之间!
耶律成本人惊魂未定,看着被死死按在地上的“少年”,又看看突然出现的皇城司众人,脸色阴晴不定。
言慎制住刺客之后,这才转身,先是对耶律成抱拳一礼,语气公事公办:“惊扰贵客了。皇城司救援来迟,让贵客受惊了。”
随即,他目光扫过地上挣扎的少女,冷声道:“押下去,严加看管!”
“是!”
突然。
“头儿,这怎么是个女人啊!”
直到此时,众人才看清,那“少年”在挣扎中头巾脱落,斗笠被拿开,露出一头乌黑的长发和靓丽的面容。
“管他男女,先带走再说。”
欧阳雪、赵沅沅等人看得心惊肉跳,紧紧靠在一起,大气不敢出。
言慎刚看到沉砚,目光闪过惊讶,对他颔首,眼神交换间似有深意,但嘴上却正经道:“沉郎君,诸位娘子,受惊了。秉公办事,惊扰雅集,还请见谅。”
说罢,也不多言,一挥手,带着手下押着云酥迅速退出了雅阁,留下满地狼借和一室死寂。
耶律成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怒道:“有意思……汴京城,果然有意思得很呐!哈哈!”
“某家也告辞了。”
……
见众人走后。
欧阳雪等娘子都松了口气,本来好好的宴会,突然闯进来个契丹人,还差点被刺杀。
什么事啊这都是。
“唔……”
孙四娘子和李三娘子本就文静,经过这么一惊吓,香汗都把襦裙外的薄纱浸透了,加之初春还有些凉,竟是抱着身前的那坨白腻柔软,蹲到八仙桌后面来了。
沉砚正巧站来窗棂下,低头一瞥便是两位娘子挤压出来的肉馅,好不香艳。
沟壑纵横,煞是晃眼。
“呜哇!吓死我了!多亏沉郎君把我拉了过来。”赵沅沅竟然有些兴奋,“天哪!刺客!活生生的刺客,还是那么漂亮的女刺客,话本子里都不敢这么写。”
欧阳雪是众人中相对最镇定的一个,但脸色也有些发白,纤手紧紧攥着衣袖,担忧地扫了一眼蹲在地上的孙、李二位姐妹道:“莫怕莫怕,现在已经无事了。”
“确实是凶险,所幸皇城司应对及时。”沉砚心不在焉地道。
那云酥不应该是来杀自己的吗,毕竟自己也算泄密了,而且还伪装身份骗她们,为何要杀这契丹人?
这么已经过去好多天了,为何不和‘云絮管’一起返回西夏,还要在京中逗留,只为杀一条辽狗。
想不明白。
一行人匆匆收拾心情,离开了这片方才还充满诗情画意、转眼间却变得杀机四伏的是非之地。
下楼时,酒楼掌柜点头哈腰、连连赔罪,显然也被吓得不轻。
欧阳雪几位娘子走后,沉砚想不明白,她们几个贵女为何连个护卫都没有。
纳了闷了。
沉砚并未直接返回轩华小筑,而是信步来到汴河畔,寻了一处僻静的柳荫下站定。
脑海中浮现会仙楼的那一幕,云酥被擒时那双充满不甘的眼眸,在他脑海中反复闪现。
许久。
沉砚的内心深处,一场关于风险与收益的激烈权衡开始了。
他闭上眼,脑海中清淅地浮现云絮管的身影,那个往那儿一站就让男人充满欲望的女人,娇媚慵懒,心机深沉。
“云絮管……”
刺杀韩琦,转移兴盛仓储的注意,从而给另外一伙人创造机会,还有身边的云酥那份身手和决绝……为什么要冒险杀那耶律成?
“她掌握的,是西夏苦心经营多年,渗透进汴京、乃至大宋腹地的情报网络。就算被当成弃子,挥之即去,仍然有不可估量的价值……”
但皇城司似乎并不知道她就是当日纵火的二女之一,开封府也一样,并未见真容。
樊楼的人见过?
这么长时间都没动静,定然也懂得利弊,说出来要面对她们的报复,还要担受“窝藏细作”的罪名,不划算!
沉砚冥思苦想,突然确信一种可能。
弃子!
对方一定是被西夏的人放弃了,否则不该行如此决绝之事来杀人,不惜再次暴露。
……
许久。
“皇城司不知道云酥身份,也定当撬不开她的嘴。”
或许……
“救下她们,为自己所用?不过这无异于怀抱烈焰,自寻死路。”
窝藏敌国高级细作,一旦事发不仅是杀头之罪,更为累及家族,身败名裂。皇城司绝非善茬,赵宗晖、刘章等人现在或许因为其他要事暂未深究,但一旦腾出手,必将无所遁形。
将所有内情给皇城司袒露?这无疑是更安全的做法,或许可以立刻换取一份不小的功劳,但这样云絮管则必死无疑,她所携带的巨大价值也将随死亡而湮灭。
“太浪费了。”
“若将她们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这个想法大胆而疯狂,却带着致命的诱惑力。
如今仁宗朝还算太平,但党争雏形已经形成,待到神宗朝,自己仍年轻无比,若没有一套自己的班底,怎能立足,王安石变法牵扯甚广,动不动便贬谪罢黜,抄家灭族。
未来跻身朝廷,难保不会与人发生利益冲突。
关键时刻,一些来自阴暗角落里的黑手、或者是恰到好处的“信息”,或许能起到四两拨千斤的作用。
沉砚睁开眼,望着汴河上闪铄的灯火,眼神逐渐坚定。
“是算计,是对未来不确定性的投资,是为了在这波谲云诡的汴京城中,多一张关键时刻能保命、能破局的底牌。”他对自己坦诚,劝说自己。
这是一种赌博行为。
赌的是自己的眼光、手腕和运气。
赌赢了,可能获得一个无比强大的信息优势和潜在的行动力量。赌输了,则万劫不复。
“但若连这点风险都不敢承担,只想着按部就班的科考、做官,将来又如何在这虎狼环伺的朝堂中立足?又如何实现心中报复?”
想到这里,沉砚不再尤豫,转身离开河岸。
皇城司外。
“请通报一声刘勾当,沉砚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