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两旁整整齐齐站着二十余人。
每个人都身穿白色的衣袍,衣袍上染的花纹是七彩的莲花和用丝线钩织而成的飞鸟。
头上则是戴着一块白色的方形纱巾,纱巾的两个角坠着红色的穗,让纱巾不会因为动作或是微风而被吹动。
纱巾被一根金色的编绳穿起来,将绳子在额头围一圈系在脑后,纱巾就从额头轻飘飘垂下来,将嘴部以上的面容遮了起来。
也正是这样特别的打扮,围在这里的教众们才会知道他们的身份。
莲池行宫的侍从,也是得到两位大人青睐的人。
这样的装扮自然是有道理的,白色的衣袍遮掩一切污秽,遮面的纱巾让言行得到收敛。
这样的条条框框,对他们来说却是一份殊荣。
有了侍从在两旁维持秩序,马车的行进无比顺利,不多时就到达了行宫。
只留那些一睹芳容的教众们心情激荡,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请假”出门的后果自然就是疯狂补课。
鹤见桃叶很清楚,治理教众必须恩威并施。
面对她的提议,童磨想也不想就说:“一天接见十五个教众?我没问题啊。”
鹤见桃叶很清楚,童磨对于教众的倒苦水行为并不是多么喜欢,因为每次只剩最后一两个人要接见的时候,他的笑总是会更真心一些。
所以当他毫无犹豫地同意这个提议时,鹤见桃叶愣了一下。
她想,或许是这次童磨玩得很尽兴吧?不然还有什么可能呢。
这个消息一经放出,果然教众们又给教里砸了不少钱。
但这不是鹤见桃叶目前最在意的东西。
“请神子大人和神女大人救救我”面前的教众跪在地上,虔诚地拜着。
他倾诉完了,自然是在等待神谕。
以往这个时候都是由鹤见桃叶来说些什么,童磨偶尔在旁边插一嘴。
可今天,教众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童磨偏过头,疑惑地看着鹤见桃叶,见对方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童磨先是瞥了眼在下面颤颤巍巍不敢抬头的教众,这才收敛起脸上的笑意。
嘴角猛地滑落下来,他抿着唇。
他不大愿意见到白鸟闭着眼睛,因为白鸟总是会想很多东西,当她睁着眼睛的时候,自己才能够从那双灰色的眸子中窥得一二。
可当眼前人闭上眼睛的时候,童磨就会觉得有什么东西横亘在他们中间,他无法窥得对方的想法,无法感受对方的情绪。
他不喜欢这样。
童磨并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哪里不对。
他们是如此密切的关系,会希望对方对自己没有隐瞒是理所当然。
但童磨不会说出来。
因为他的白鸟说过:人与人之间是需要距离的。
他谨记白鸟的每一条教诲。
童磨总是在想,不管别人是怎么觉得的,比起那些虚无缥缈、高高在上的神明,白鸟才是比那些东西更值得他珍惜追随的存在。
白鸟会告诉他什么是喜欢,如何开心的笑,面对那些人的倒苦水行为该怎样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才不会给自己增添负担。
他像是一个蹒跚学步的孩童,而白鸟耐心而细致地带领他去触摸原本难以理解的情绪,最终拥有属于自己的解读。
这是独属于他的宝藏。
想到这里,他看到鹤见桃叶还是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于是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多谢神子大人,小人一定牢记,一定牢记!”教众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童磨看着对方离去的身影,面色冷了几分。
他很清楚,那个建议根本没有这么大的力量,教众们需要的只是一些心理上的慰藉,只要他们得到了神明的“回应”,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神明会祝福你。”
也足够让他们挂着满足的笑走出去。
这是今天最后一个教众。
童磨戳了戳鹤见桃叶,幽怨地开口:“白鸟,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今天你都没怎么说话耶。”
鹤见桃叶这才睁开眼,灰色的眼里带着些歉意:“抱歉,让你做了我的工作。”
童磨轻哼一声:“我才不在乎这些,”说完,他凑近了些,在鹤见桃叶疑惑的眼神中抬手搭上她的额头。
他嘟囔着:“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凉呀,应该没有生病。”
鹤见桃叶看着童磨因为这个结论而松了口气,心里一暖,笑道:“我可不会那么容易就生病喔,毕竟已经有了一个长期的了嘛。”
先天病,这是鹤见桃叶用于解释自己微凉的体温和其余非同寻常特征的惯用理由。
说起这个,童磨撑着下巴,眉头皱起:“喝了那么多药怎么就是不见好呢?真是的,那些医师到底有没有在认真治病啊。”
“不要怪他们,他们已经做得很好了,你看,我只是看着苍白了些,体温低了些,可其余的行动可没有受影响喔?”说着,鹤见桃叶站起来,展示一般原地转一圈,再蹦了蹦。
童磨这才道:“好吧,看来确实有些效果。”
他的笑容又恢复了,上前亲昵地拉起鹤见桃叶的手,“走吧走吧,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鹤见桃叶任由他拉着,两人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一个在左边,一个在右边,是一个分叉口。
“明天见!”童磨干脆利落地松开手,朝她挥了挥。
他在这一块从不犹豫,因为他知道白鸟就在旁边,明天会见,后天也会见。
之后的每一天,都会见。
所以,还有什么好不舍的呢?
“嗯,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