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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猝不及防就知道了真名(1 / 1)

自那日千织压制山姥切国广的暗堕后,本丸的氛围发生了微妙而确凿的改变。

那种尖锐的、时刻绷紧的敌意与猜忌,如同被阳光晒化的坚冰,虽然尚未完全消融,但已然松动,露出了底下试探着想要触碰温暖的涓涓细流。

刀剑们开始更加主动地打理本丸,修缮屋舍,照料田地,甚至开始轮流负责起千织的一日三餐。

尽管他吃得很少,且对食物似乎没什么偏好,只是安静地吃完,但压切长谷部对此总是干劲满满。

天守阁也在长谷部近乎偏执的坚持下,被打扫得一尘不染,虽然依旧空旷,但至少不再破败阴冷,角落里那个柔软的猫窝旁,还多了一个矮几和几个坐垫。

一种类似于“家”的雏形,正在这片曾经充满绝望的土地上,悄然构建。

这日傍晚,夕阳将天空染成温暖的橘红色,万叶樱的花瓣在晚风中翩跹起舞。

几名刀剑正好都在主屋附近忙碌或休息,千织也抱着他的毛绒老鼠,坐在廊下,安静地看着庭院里嬉戏的五虎退和他的小老虎们,青绿色的猫瞳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柔和。

气氛难得的宁静祥和。

加州清光刚刚小心翼翼地给自己涂好了新的红色指甲油,在夕阳下反复看着自己变得“可爱”起来的手指,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

他凑到千织身边,有些期待又有些害羞地问:

“审神者大人,您看,好看吗?”

千织闻言,转过头,目光落在加州清光的手上,认真地点了点头:

“嗯,好看。”

加州清光立刻笑开了花。

一旁的大和守安定看着,也忍不住微微扬起了嘴角。

这时,蹲在一旁擦拭本体刀的药研藤四郎推了推眼镜,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状似随意地开口问道:

“说起来,主公,我们似乎……还不知晓您的名讳?”

这个问题一出,原本轻松的氛围瞬间凝滞了一瞬。

所有在场的刀剑——包括一期一振、长谷部、鹤丸国永,以及附近的几位——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隐晦地投向了千织。

他们之前或因排斥,或因试探,或因觉得不重要,都默契地没有询问。

但此刻,随着心防的松动,这个代表着更深层次接纳的问题,自然而然地被提了出来。

千织正伸出手指,逗弄着凑过来的小老虎,听到药研的问题,他抬起头,青绿色的猫瞳里没有丝毫戒备或犹豫,仿佛只是在回答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问题。

“千织。”

他清晰而平静地吐出了两个字。

“……”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了。

所有刀剑的脸色立刻都变了。

身体里灵力波动因为这个名字产生的共鸣无疑在展露一个事实。

这是面前之人真实的名字。

一期一振瞳孔骤缩,握着扫帚的手指猛地收紧。

长谷部几乎是瞬间挺直了背脊,脸上血色尽褪。

药研的眼镜片上反射出惊愕的光。加州清光脸上的笑容僵住。连鹤丸国永都收敛了所有玩笑的神色,金色的眼眸锐利地看向千织。

“您……您说什么?”

一期一振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干涩,

“您刚才说的是……?”

“千织。”

千织重复了一遍,似乎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是这个反应,还补充了一句,

“灵千织。时政那边的文书上是这么写的。”

他以为他们在确认全名。

“您怎么能如此轻易地说出来!”

长谷部几乎是低吼出声,语气中充满了焦急与后怕,

“真名!那是您的真名!您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千织被他激动的语气弄得微微歪头,青绿色的猫瞳里浮现出清晰的疑惑:

“知道。文书上有写,名字很重要,不能随便告诉别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神色各异的刀剑,语气依旧平淡,

“但你们,不是别人。”

这句话像是一支温柔的箭,猝不及防地射中了所有刀剑的心脏。那里面蕴含的信任,沉重得让他们几乎无法呼吸。

审神者的真名,向来是隐秘的。是维系契约、也是保护自身的最后屏障。

一旦被刀剑男士知晓真名,意味着某种绝对的信任,也意味着……巨大的风险。

因为拥有审神者真名的刀剑,是有能力将其“神隐”的。

“可是……可是拥有了真名,我们是可以……”

五虎退抱着小老虎,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

“是可以借此伤害到您的!那很危险的!”

其他刀剑也纷纷点头,脸上写满了不赞同和担忧。

千织看着他们紧张万分的模样,眨了眨眼,似乎终于明白了他们在担心什么。

他思考了一下,然后用一种仿佛在讨论今天天气如何的平静口吻,说出了让所有刀剑心神俱震、继而涌起无尽酸楚的话语:

“没关系。”

他看着他们,青绿色的眼眸清澈见底,映照着天边最后一缕霞光。

“我本来就是要死的。”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早一点,晚一点,”

他微微偏头,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简单,

“分别不大。”

他顿了顿,看着他们骤然苍白的脸色和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又补充了一句,像是想让他们安心:

“所以,我不担心。”

“……”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

只有晚风吹过樱树的沙沙声。

他不是在故作坚强,也不是在试探,他是真的……这么认为。

联想到他之前说的“家里人不要我了”、“我也快死了”、“没有用了”,再结合此刻这平静到残酷的“不担心”……

一个更加清晰、也更加令人心碎的画像,在众刀剑脑海中拼凑起来——

这是一个早已被命运宣判了死刑,并且连自己都彻底接受了这个结局的人。

他对生命没有留恋,对死亡没有恐惧,所以真名是否暴露,是否会因此被神隐、提前迎来终结,对他而言,都成了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给予他们信任,并非天真无知,而是源于一种……彻底的、对自身存在的无所谓。

这份“不担心”,比任何愤怒的指责或恐惧的尖叫,都更让刀剑们感到无地自容和心如刀绞。

一期一振闭上了眼睛,喉结艰难地滚动着。长谷部死死攥着拳,指甲深陷入掌心。药研低下头,镜片后的眼眸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加州清光看着自己刚涂好的漂亮指甲,忽然觉得那红色刺眼得厉害。

鹤丸国永深吸一口气,走到千织面前,蹲下身,平视着他的眼睛,金色的眼眸中不再有戏谑,只有前所未有的认真:

“主公,听着,‘早一点’和‘晚一点’,区别很大。”

他的声音低沉而郑重。

“至少对我们来说,很大。”

千织看着他,青绿色的猫瞳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困惑,像是在问:为什么?

但他最终没有问出口,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听到了。

然而,他是否真的理解,无人得知。

夕阳终于完全沉入地平线,暮色四合。本丸亮起了零星的灯火。

众刀刀的心一点点坚定。

他们守护的,是一个对自身生命都已然放弃的、需要被小心翼翼捧起的灵魂。

“早一点”和“晚一点”的分别,他们来替他记住,替他争取。

长谷部沉默地走上前,将一件厚实的外袍披在千织肩上,动作郑重得如同进行一场仪式。

“夜凉,请您保重身体。”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千织拢了拢外袍,感受着那份暖意,轻轻“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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