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散去，热浪滚滚。
那个直径数百米的陨石坑内，空气因为高温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扭曲感。脚下的土地已经被“上帝之杖”的动能撞击烧结成了黑曜石般的晶体，散发着刺鼻的硫磺味。
这里原本是一片盐硷地。
几十年的工业污染和无序开发，让这片位于入海口附近的土地寸草不生，土壤里重金属超标，连野草都难以存活。
再加之刚才那一次天基打击，这里更是变成了生命的禁区。
陈默站在坑底，手里还残留着那根钨棒的高温。他抬起头，看向那几万名跪在边缘、瑟瑟发抖的朝圣者，又看向了天空中那些还在盘旋、却不敢靠近的无人机镜头。
“你们看。”
陈默的声音很轻，却通过空气的震动，清淅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他指了指脚下这片焦黑、死寂的土地。
“这就是旧文明给地球留下的伤疤。”
“掠夺、污染、毁灭。”
“你们用几亿年的化石燃料，换来了短暂的繁荣，却给这个星球留下了满目疮痍。当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时，你们想到的不是修复，而是……”
陈默踢了一脚地上的钨棒，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是用更大的暴力，去抹平一切。”
日内瓦地下掩体内，那些巨头们脸色铁青。陈默的每一句话，都象是耳光一样抽在他们的脸上。
“但我不一样。”
陈默缓缓蹲下身，将那只泛着金光的手掌，轻轻按在了那滚烫的、琉璃化的地面上。
“我是……医生。”
“既然这块肉烂了，被烧焦了。”
“那就……剔骨，生肌。”
“嗡——”
一股宏大的、充满了生机的金色波动，以陈默的手掌为圆心，顺着大地深处的脉络，疯狂地向四周扩散。
他并没有浪费刚才那一击带来的庞大热能。
相反，他利用“始祖菌株”那逆天的能量转化能力，将那足以毁灭城市的动能和热能，全部捕获、压缩，然后转化为了最纯粹的——生物能。
“起。”
陈默轻喝一声。
“咔嚓！咔嚓！”
那是坚硬的黑曜石地面崩裂的声音。
在全世界几十亿双眼睛的注视下，一场堪称神迹的画面发生了。
从那焦黑、滚烫的裂缝中，并没有喷出岩浆，也没有冒出毒气。
而是钻出了一株株……嫩芽。
它们不是普通的植物。它们的叶片呈现出翡翠般的通透质感，脉络中流淌着金色的光晕。它们无视了高温，无视了重金属毒素，甚至以这些有害物质为食。
生长。
疯狂的生长。
一秒钟，嫩芽变成了树苗。
三秒钟，树苗抽出了枝条。
十秒钟，一棵棵高达数十米的参天巨树，拔地而起！
“哗啦啦——”
这不是雨声。
这是无数植物破土而出、舒展枝叶的声音。
那片原本死寂的盐硷地，那个刚刚被天基武器轰炸过的陨石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一片绿色的海洋所吞没。
不仅仅是树木。
绚烂的花朵在树下绽放，散发出能净化空气的芬芳；藤蔓爬满了岩石，结出了累累的硕果；甚至连那些因为工业污染而发黑的地下水，在经过这片森林根系的过滤后，重新涌出地面时，已经变得清澈见底，甘甜可口。
也就是短短几分钟的时间。
方圆五公里的废土，变成了一片生机勃勃的——原始森林。
……
“这……这怎么可能……”
g60高速上，林东抱着女儿，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刚才还是焦土炼狱，转眼间就变成了鸟语花香的天堂。
一只色彩斑烂的蝴蝶（那是陈默随手催化的昆虫）翩翩飞舞，落在了他女儿的指尖上。
“爸爸，好漂亮的花啊。”小女孩指着前方，那里原本是被炸断的高速公路桥墩，现在已经被盛开的蔷薇花缠绕成了一座空中花园。
“神迹……这是神迹……”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先哭了出来。
紧接着，数万名朝圣者再次跪倒在地。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感动和震撼。
在这个充满了钢铁、水泥、废气和辐射的世界里。
这一抹凭空创造出来的绿色，比任何武器都更有力量。
它击穿了人类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
与此同时。
全球网络上，舆论的风向彻底变了。
原本还在叫嚣着“炸死怪物”、“消灭病毒”的声音，在那片瞬间成型的森林面前，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崇拜和反思。
【他没有毁灭世界……他在拯救地球！】
【天啊，那是神的力量！那是盖亚的意志！】
【看看那些树！它们在吸收辐射！在净化土壤！比起只会扔炸弹的联合政府，陈默才是真正的守护者！】
【我们需要他！地球需要他！】
欧洲的环保组织走上街头，高举着陈默的画象（虽然是模糊的截图），把他奉为“自然之子”。
南美的土着部落对着东方膜拜，认为那是古老神话中“羽蛇神”的回归。
甚至在泰坦重工的总部大楼下，都有无数抗议者举着牌子，要求停止对陈默的攻击。
攻守之势，异也。
陈默并没有发射一颗子弹，但他用这一片森林，瞬间瓦解了联合防务委员会辛苦创建起来的“反人类”指控。
……
森林中央。
陈默缓缓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虽然创造这片森林耗费了他大量的精力，让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但他那双金色的瞳孔，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他感受到了。
空气中那股原本充满敌意的情绪场，正在崩塌。取而代之的，是无数股汇聚而来的、名为“信仰”的精神力量。
这些力量顺着菌丝网络，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体内，补充着他的消耗，甚至让他的“神格”更加稳固。
“这就是……民意吗？”
陈默看向天空，对着那颗可能正在颤斗的卫星，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看到了吗？”
“你们想要毁灭的，正是我想要创造的。”
“你们想要守护的旧秩序，在生命的光辉面前，一文不值。”
他转过身，看向吴刚和刘姨。
这两个忠诚的卫士，此刻正站在一片花海中，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吴刚那身狰狞的骨甲上挂着几朵小花，看起来甚至有点滑稽。
“教授，这……”吴刚挠了挠头，“咱们还要继续走吗？”
“当然。”
陈默点了点头。
他穿过这片新生的森林，走到了边缘。
在那里，植被的生长戛然而止。
因为前方，是一片浩瀚无垠、深邃得令人心悸的——深蓝色。
大海。
东海的波涛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卷起千堆雪。海风带着咸腥味，吹动着陈默的长发。
这里是陆地的尽头，也是新征程的起点。
陈默站在悬崖边，看着那片连“始祖菌株”都未曾涉足过的广阔领域。
在那个方向的极远处，在地球的最南端。
那个古老的呼唤，正变得越来越清淅，越来越急促。
【来……】
【回到……源头……】
“海。”
陈默深吸了一口气，张开双臂，感受着海风的吹拂。
“陆地上的游戏结束了。”
“接下来。”
陈默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片生机盎然的绿色，又看了一眼那些眼巴巴望着他的信徒们。
“你们就留在这里吧。”
他对林东等人说道，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
“这片森林是安全的，它会保护你们，养育你们。但前面的路……是属于怪物的。”
说完，陈默不再尤豫。
他纵身一跃。
象是一只金色的飞鸟，从几十迈克尔的悬崖上跳了下去，直直地坠向了那波涛汹涌的大海。
“教授！”吴刚大惊。
但下一秒。
“轰——！！！”
海面炸开了。
不是因为陈默的落水。
而是因为，在陈默落水之前，一头庞大到超乎想象的黑影，猛地从深海之中破水而出！
那是一张足以吞下一辆公交车的巨嘴。
那是陈默的坐骑。
也是这片海域，新的霸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