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总工，这条河，大概流了多少年，才有今天这个样子？”赵铁柱问道。
“多少年？”李学究苦笑了一下，“以地质年代来算，十年、百年，都只是一瞬间。形成这样的喀斯特地貌，至少需要几十万年，甚至上百万年的时间。我们现在走的每一步，都踩在一部厚重的地球简史之上。”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心生敬畏。
七爷却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管它多少年，它就是条河。我只关心，这河里，有没有大家伙。”
他说着，用手电朝水里照了照。
清澈的水流下，能看到一些巴掌大小的鱼，通体透明，没有眼睛，在水底快速地游动。
“是盲鱼！”队伍里一个一直很安静，戴着眼镜，显得文文静静的年轻女技术员，忍不住低声惊呼。她叫苏晴，是水利局派来的，一路上话不多，一直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这是典型的洞穴生物，因为常年生活在黑暗中，眼睛已经退化了！”
“这水质，肯定非常好！不然养不出这么娇贵的生物！”钱卫国也很兴奋。
赵铁柱的心思，却活络了起来。
盲鱼？娇贵？
在他看来，这两个词，就约等于一个词--值钱！
他看向那个女技术员苏晴，问道：“苏同志，这种鱼，拿到外面去，稀罕不稀罕？”
苏晴被他这么一问，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她扶了扶眼镜，认真地回答：“非常稀有。它对水质和环境的要求极为苛刻，几乎无法人工养殖。在生物学上，有很高的研究价值。”
“研究价值？”赵铁柱笑了，“我看，经济价值更高！”
他转头对众人说道：“你们想啊，这鱼，没眼睛，通体透明，听着就玄乎！咱们给它取个名字，就叫‘地心神仙鱼’！就说吃了能延年益寿，长生不老！卖给县城、市里那些大饭店，一道菜收他一百块，不过分吧？”
嘶--！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顾彪和七爷，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道菜一百块？
在这个猪肉几毛钱一斤，工人月工资普遍只有几十块的年代，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李学究第一个摇头：“赵主任，这不行。这是珍稀物种，应该保护起来，不能当成商品来贩卖。”
“保护？怎么保护？”赵铁柱反问，“是立个牌子，写上‘禁止捕捞’？还是派人二十四小时守在这里？李总工，保护的最好方式，就是让它产生价值！让所有人都知道它值钱，都想靠它发财，那大家就会像保护自己的眼珠子一样，去保护这条河的水质，去保护这个溶洞的环境！”
“这叫‘以开发代保护’！等咱们靠这鱼挣了钱，成立一个‘地心神仙鱼养殖研究基地’，把您和苏同志这样的专家都请来当顾问，每年给你们拨经费，这不比空喊口号强得多？”
一番话，又把李学究给说愣住了。
歪理！全是歪理！
可偏偏，这歪理又是那么的……无法反驳！
他发现自己的那些科学理论，在这个年轻人的商业头脑面前，总是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旁边的苏晴，看着赵铁柱的眼睛里，异彩连连。她从小到大接触的，都是像李学究这样严谨刻板的学者，还是第一次见到像赵铁柱这样，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把一个生物学问题，瞬间变成一个商业项目的人。
这个男人，身上有股野蛮生长的、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大家伙，不一定是鱼。”七爷的声音，冷不丁地响了起来，打断了众人的思绪。
他用手电，照着河边一小片被水冲刷出来的沙地。
沙地上，赫然印着几个奇怪的印记。那印记，不像是鱼尾扫过的痕迹，也不像任何野兽的脚印，倒像是……几根手指扒过的爪痕！
“这是啥？”顾彪凑过去，蹲下身子，好奇地看着。
七爷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我年轻的时候，听村里老人说过一个传说。说这黑石山的山体里面，是空的，住着一条‘龙’。那龙，不是天上的龙，是水里的。有时候，山里的泉水会突然断流，就是那条龙翻了个身，把水道给堵住了。”
“传说毕竟是传说。”李学究推了推眼镜，试图用科学来解释，“很可能是地质活动，导致了地下水系的暂时改道。”
“或许吧。”七爷不置可否，他站起身，目光望向更深的黑暗，“走吧，接着往里走，看看这河，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要是有龙，那它肯定住在龙宫里。”
七爷的话，给这次勘探，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众人不再说话，默默地跟在后面，气氛变得有些紧张。
又往前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水流声变得越来越响，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当他们绕过一堵巨大的钟乳石屏风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一个无比巨大的地下洞窟，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洞窟，足足有几个篮球场那么大，穹顶高得手电光都照不到头。无数奇形怪状的钟乳石，从穹顶上垂挂下来，像是一座被凝固的、光怪陆离的森林。
而在洞窟的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水潭。
潭水呈现出一种幽深的碧绿色，表面平静如镜，却又透着一股让人心悸的寒意。那条奔流不息的地下河，正是从这个水潭的边缘，溢流而出。
这里，就是这条地下河的源头！
“天呐……这……这是天然的蓄水库啊！”钱卫国第一个反应过来，声音都在颤抖，“如果能在这里建一个堤坝，把水位抬高……整个黑石山的防火问题，就彻底解决了！”
李学究也激动得浑身发抖，他拿出地质罗盘和测距仪，飞快地进行着初步的测量。“稳定！岩壁结构非常稳定！这是一个完美的、封闭式的天然水库！工程量比我们预想的要小得多！奇迹！这简直是地质学上的奇迹！”
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巨大的喜悦和震撼中时。
苏晴为了更精确地测量水潭的宽度，往前走了几步，脚下踩到了一块长满青苔的湿滑岩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