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敲在窗纸上,沙沙的响。
萧知念洗漱好出空间时,天刚蒙蒙亮,透过窗缝往外看,院里的泥土地已经盖了层薄雪,像撒了把细盐,连院角那棵歪脖子榆树的枝桠上,都挂着毛茸茸的雪绒。
“这下彻底歇了,不用再惦记上工的事了。”萧知念声音里满是松快。
进了十二月,地里早没了活计,整个村子都进入了“猫冬”模式。
知青点的少男少女们也不用天不亮就爬起来,大多窝在炕上,要么缝补衣裳,要么围着小火盆聊天。
萧知念、林丽和陈小凤三人这会也凑在萧知念的小屋的炕头,火盆里的木炭烧得通红,映得三人脸上都暖融融的。
话题绕不开“过年”。
对知青们来说,这是一年里唯一能名正言顺回家的日子——反正猫冬也不上工,与其在乡下挨冻,不如回去陪家人热热闹闹过个年。
哪怕路途远、路费贵,咬咬牙也得走。
“我肯定回去。”林丽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说道,“我娘早就写信了,说给我留了冻梨和糖糕,还有新做的棉袄,让我回去过个团圆年。”
她说着,眼睛亮晶晶的,连语气都轻快起来。
陈小凤手里捏着针线,正在缝补一件磨破了袖口的旧棉衣,闻言扯了扯嘴角,不过眼神里多少有些落寞:“回去好,一家人团聚才叫过年。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回去也没什么意思。”
萧知念和林丽自然知道她的难处。
陈小凤是家里“多余”的孩子,当年被赶来插队,家里就没再管过,更是连信都少得可怜。
回去过年,指不定要受多少冷遇,倒不如在知青点自在。
“李梅花也不回去。”陈小凤又补了一句,嘴角带着点笑意,“到时候我们俩一个屋,煮点饺子,烧点热水,也算有个伴,不孤单。”
林丽点点头,转头看向萧知念:“知念,你呢?回不回去?”
萧知念捧着搪瓷缸,里面的热水冒着热气,她指尖贴着缸壁,轻轻晃了晃:“还没想好。”
她不是不想回,确实是没有想好,毕竟她穿来时跟他们满打满算就相处了一个月左右,要说多深的感情,好像也没有。不过又想到萧知栋时不时寄过来的信,还有萧母的包裹……
林丽也不追问,话题很快转到了年货上。
“回去得给家里带点东西,可这乡下能拿得出手的,除了晒干的红薯干,就没别的了。”林丽皱着眉,“我娘爱吃的点心,镇上供销社早就空了,就算有,也得凭票,愁人。”
“可不是嘛。”陈小凤叹了口气,“年前的年货最难买,布票、糖票、肉票,少一样都不行。咱们知青手里的票本来就少,想买点像样的,难着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热火朝天,萧知念的心思却飘远了——飘到了“赚钱”上。
她太清楚过年的规矩了。
平时再省,到了过年,总得割点肉、买点糖,给孩子添件新衣裳,图个“开年好彩头”。
这是一年里大伙最舍得花钱的时候,也是她不能错过的机会。
“年前这波钱,必须赚。”萧知念在心里打定主意,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搪瓷缸。
现在猫冬没事干,正好“重出江湖”。
想着赚钱,她就想起了祁曜——还有他答应帮她找的自行车。
都过去两个月了,别说整车,连个零件的影子都没见着。不过她也不怪他,这年头自行车是“三大件”,别说整车,就是一个螺丝都难寻,估计是真的凑不齐。
说起来,她对祁曜的观感其实挺好的。可奇怪的是,只要不见到他人,她就半点想起他的心思都没有,仿佛那人只是个萍水相逢的熟人。
“难不成我真是个渣女?”萧知念偷偷笑了笑,把这点念头抛开——眼下最重要的是赚钱,哪有功夫想这些。
她的心思已经飞到了空间里。
这段时间以来,小麦、水稻、玉米……那些粮食作物,陆陆续续收了好几茬,仓库里堆得满满当当。
光卖粮食不行,太扎眼,得做点“稀罕物”。
罐头!萧知念眼睛一亮。
这年头罐头是稀罕东西,尤其是黄桃罐头,不管是走亲戚还是自己吃,都体面。
她空间里的水果多着呢,黄桃、苹果、梨……堆得像小山,做罐头再合适不过。还有甜菜,熬成糖块,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都用得上,肯定好卖。
做罐头不难,去皮、切块、煮糖水、装罐、密封,她都会。
就是罐子是个问题——得找大量的玻璃罐,还得是能密封的。这年头的罐子不好买,得找个靠谱的人打听。
供销社的李大姐!
萧知念立刻想到了她。李大姐在供销社待了好几年,门路广,消息灵通,肯定知道哪儿能弄到罐子。
明天就去镇上找她问问。
至于商标、生产日期这些,这年头根本没人讲究,她自己找块红纸剪个“喜”字贴上,就当是“招牌”了,简单又喜庆。
甜菜熬糖也简单,她空间里有现成的工具,洗干净、切丝、榨汁、熬煮,最后凝成块,装在粗布袋子里,既好拿又好看。
到时候再搭着粮食卖,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送货的事也得规划好。所以还是得找祁曜借车才行。
“知念?你发什么呆呢?”林丽推了她一把,“我们说下午去镇上看看,能不能淘点年货,你去不去?”
萧知念回过神,笑着摇了摇头:“不去了,我在家做点东西。你们路上小心点,雪滑。”
林丽和陈小凤也不勉强,又聊了几句,就裹上棉袄,踩着雪出门了。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火盆里木炭偶尔“噼啪”一声的响。
萧知念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雪还在下,不大,却绵密,把整个村子都裹得严严实实的,远处的屋顶、近处的篱笆,都成了白色。空气里带着雪的清冽,吸一口,沁人心脾。
萧知念走到桌前,拿出纸和笔,开始写写画画——记罐头的做法、糖块的熬制步骤、要打听的罐子渠道、要送货的地方……笔尖划过纸张,留下密密麻麻的字迹,像她心里的盘算,一步一步,都透着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