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刚刚挂起,毒辣的阳光晒得土路有些发烫,蝉鸣声嘶力竭地充斥着整个夏日午后。
红旗供销社的木质大门敞开着,里面吊扇有气无力地转着,带起一股混杂着肥皂、布匹和各种杂货气味的凉风,吸引着街上的行人。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迈着略显“嚣张”的步伐,不紧不慢地晃进了供销社。
来人正是萧知念。
她明明跟其他年轻姑娘差不得的打扮,但那眼神,却带着一种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从容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底气”。
那步伐,说好听点是稳健,说实在点,配上她那副仿佛对周遭一切都不太在意的神情,活脱脱就是“六亲不认”——倒不是真的目中无人,而是心里揣着事儿,又揣着“资本”,走路都带风。
她一进门,就径直走向了最里面、相对僻静些的日用品柜台。
售货员是个中年大姐,正百无聊赖地用手指敲着柜台。看到萧知念,只是抬了抬眼皮。
萧知念也不废话,压低了声音,却清晰地说:“同志,我要一个月事带。”
售货员大姐愣了一下,这玩意儿虽然是必需品,但大多是自家做,或者实在旧得不能用了才来买,鲜少有人这么直接又坦荡地开口。
她上下打量了萧知念一眼,见她神色坦然,便从柜台下拿出几款,“就这几种,都是结实布做的,要哪种?”
萧知念扫了一眼,挑了个布料最厚实、做工也相对细致的。
她之前那个,边角都磨得起毛了,洗得硬邦邦的,早就该换了。
之前不是不想换,一来是手头紧,二来是这东西也需要工业券,她一直没攒出来。
这次不一样了,票证齐全,底气也足。
“就要这个。拿两条。”她说着,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相应的钱和票,递了过去。
售货员大姐接过,验了票,收了钱,把月事带用油纸简单包了包,递给她。
萧知念接过来,趁着柜台挡住视线,手指微动,那油纸包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她的掌心——进了她的空间。
解决了第一件“私事”,萧知念的心情更轻快了。
她转身,目标明确地走向了肉柜台。
“同志,割两斤肉,要带点肥的。”
肉案子后面的师傅正挥着刀,闻言应道:“好嘞!”这年头,买肉能要到肥的,那是最好不过,能炼出油渣,炒菜香。两斤肉,在普通家庭,那得是逢年过节才能奢侈一把的。
萧知念看着师傅麻利地割肉、称秤,油乎乎的肉票递过去,换回那块沉甸甸、带着新鲜肉香的猪肉,心里那叫一个满足。
这可是实打实的肉啊!
毕竟估计下一趟再来就得秋收后了,所以她得买齐全了才好。
接着,她又转到了食品区。
玻璃柜台里,几罐印着“麦乳精”字样的罐子静静地立在那里,像是在无声地召唤她。
萧知念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后世的时候,她就听家里的长辈念叨过,说那个年代的麦乳精是个好东西,简直是补品中的战斗机。
什么“营养丰富”、“奶味醇厚”、“一勺能冲一大杯”,说得天花乱坠,仿佛那是人间至味。
她那时候就好奇得不行,可惜没机会尝尝。
现在好了,近在眼前!
以前是没钱没票,想都不敢想。
现在?必须拿下!
“同志,给我来一罐麦乳精。”她语气坚定。
售货员是个年轻姑娘,看到她买麦乳精,眼神里闪过一丝羡慕。这东西金贵,一般都是给坐月子的产妇或者身体弱的老人孩子买的。
她手脚麻利地拿了一罐,萧知念爽快地付了钱。抱着那沉甸甸的罐子,她仿佛已经闻到了那浓郁的奶香。
买了麦乳精,红糖是必不可少的。
不管是泡水喝,还是做点心,都用得上,尤其对女人身子好。她又买了两斤红糖。
旁边的点心柜台里,金黄的鸡蛋糕、栗子糕……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还有玻璃罐里五颜六色的水果糖,以及那经典的大白兔奶糖,更是让她挪不开眼。
“鸡蛋糕、栗子糕各来两斤,大白兔奶糖来一斤,再各样水果糖来点,凑一斤。”萧知念大手一挥,俨然一副“不差钱”的样子。
这些东西,不仅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更是给未来的日子备着的,无论是自己吃,还是将来有机会送人,都是好东西。
拎着这些甜蜜的负担,萧知念又被旁边布匹柜台的一抹新绿吸引了。
那是一种很清爽的豆绿色,颜色正,料子摸起来也厚实,是新到的。
售货员正在向旁边的人介绍:“这可是刚到的新货,颜色多正,做件褂子或者裙子,保管好看!”
萧知念心里一动。
她现在穿的衣服不是灰就是蓝,实在有些单调。这豆绿色看着就清爽,做件衬衫或者连衣裙,夏天穿肯定凉快又好看。
“同志,这布怎么卖?给我扯十尺!”她果断地说。十尺布,做一身衣服绰绰有余了。
扯了布,她又想到家里的被褥也该翻新了,便又买了五斤棉花。
接下来又买了些小物件,零零碎碎的东西……
一路买下来,她的布包已经鼓鼓囊囊,但这还没完。
当她看到烟酒柜台后面摆着的那几瓶包装朴素的茅台酒时,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茅台!这个年代的茅台!简直是硬通货啊!她来之前就盘算好了,有机会一定要买几瓶。
她赶紧摸了摸布包里的票——两张酒票,不多不少。
“同志,那两瓶茅台,我要了!”她指着最上面的两瓶,生怕下手晚了被别人抢了去。
售货员是个中年男人,见她要买茅台,也多打量了她几眼。
茅台酒金贵,一般人可舍不得买。他慢悠悠地取下两瓶,萧知念连忙递上钱和那两张宝贵的酒票。
捧着这两瓶酒,她感觉比捧着金银还踏实。
要不是只有两张票,她真想多买几瓶!
东西买得差不多了,萧知念正准备去结账,脑子里却“嗡”的一声,一个激灵——哎呀!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邮票!还有小人书!
后世那些价值连城的邮票,比如那枚传说中的“祖国山河一片红”,不就是这个年代的吗?
虽然她记不清具体是哪一年发行的,但多买点邮票存着,总有值钱的!还有小人书,现在看着不起眼,以后绝版了,那也是宝贝!
她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暗骂自己一声“失忆”。不行,邮票必须买!
她先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将那些不方便让人看到的,比如茅台酒、大部分的布、棉花,还有之前买的月事带,全都悄咪咪地收进了空间。
手里只留下些点肉、麦乳精、红糖、鸡蛋糕、奶糖水果糖这些“明面上”的东西——这些东西虽然也值钱,但至少看起来像是过年过节或者家里有喜事才会买的,不至于太过惊世骇俗。
然后,她快步走出供销社,直奔不远处的邮局。
邮局里人不多,一个戴着眼镜的工作人员正在整理信件。萧知念走过去,直接说:“同志,我要买邮票。”
“买多少?要什么样的?”工作人员抬头问。
萧知念想了想,她也分不清哪个值钱哪个不值钱,干脆就“广撒网”。“各种图案的都来一点,越多越好,年份新的旧的都要。”
工作人员愣了一下,显然没见过这么买邮票的,像是在囤积一样。
“你要这么多?做什么用?”
“哦,我喜欢集邮,觉得这些邮票图案好看,想多留点。”萧知念找了个借口。
工作人员将信将疑,但也没多问,毕竟卖邮票也是他的工作。
他开始从抽屉里拿出各种邮票,萧知念只要看着图案还不错的,或者年份稍微早一点的,都让他拿。
一版一版,一张一张,很快就堆了一小摞。
工作人员一边算账一边忍不住又看了她几眼,那眼神,分明是觉得这姑娘有点“疯”。
买这么多邮票,得花不少钱呢!
萧知念却不管这些,付了钱,小心翼翼地把邮票收好,心里踏实多了。至于小人书,看看天色,只能等回去之后,再慢慢找机会去废品站或者旧货市场淘了。
从邮局出来,萧知念算了算这次的花费,不由得咋舌。这一趟下来,花掉的钱和票,差不多抵得上一个普通工人两个月的工资了!
但是……爽啊!
看着手里提着的东西,想着空间里满满的收获,萧知念觉得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前世在现代社会,她也就是个普通上班族,哪有这么“挥金如土”的机会?
这种在特殊年代,手握资源,想买什么就能买什么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她正准备往平日里牛车停靠的地方走去,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两个人。
在邮局门口那部老旧的、带着摇柄的电话机旁边,站着陈小凤和林丽。
陈小凤耷拉着脑袋,肩膀垮着,整个人都蔫头耷脑的,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毫无生气。
林丽站在她旁边,低声细语地说着什么,似乎在安慰她。
陈小凤平时挺活泼,咋咋呼呼的,今天这是怎么了?看那样子,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