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五十九分,暴雨砸在窗户上像敲鼓,雷声一道接一道,震得我出租屋的灯泡直晃。
屋里堆满了外卖盒和泡面桶,墙角还晾着今天没来得及洗的雨靴。墙上那张“本月单王”的奖状被湿气泡得边角翘起,但我不在乎——反正这个月业绩已经稳了。
我瘫在沙发上,手机贴着脸,嘴里嚼着辣条,追完《弑魔尊》最后一集。屏幕里,魔尊玄烬抱着死去的“白月光”,声音冷得能结出冰碴:“你说过要给我五星好评的。”
我翻了个白眼,含糊嘟囔:“这剧情也太狗血了,谁会为了个好评死不瞑目啊。”
话音刚落,手机突然黑屏。
紧接着,一道刺眼的白光从屏幕炸开,我眼前一白,整个人像是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天旋地转,骨头都快散了架。
再睁眼时,我已经躺在一张黑底金纹的雕花大床上。
天花板是暗红色的,垂着纱幔,四壁漆黑,墙上挂着几盏幽绿的灯,像鬼火一样飘着。没有窗户,也没有门的影子。空气里有种淡淡的冷香,闻着让人头皮发麻。
我猛地坐起来,低头一看——蓝色外卖服还在,鞋也没换,裤兜里还揣着半包辣条。
“不是吧”我喃喃,“这布景挺贵啊,剧组疯了吧?”
下一秒,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
我背后传来一声轻响。
有人来了。
我没敢回头,余光瞥见一道玄色身影缓缓走近,靴底踩在地面,声音极轻,却像踩在我心跳上。
然后,一柄剑,悄无声息地抵住了我的喉咙。
冰凉的剑锋压着皮肤,我不敢吞咽,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
终于,一个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低而冷,像从地底渗出来:
“刺客?”
我脑子嗡的一声。
不是剧组。
不是梦。
我穿了。
而且,眼前这位,一身玄袍金纹,墨发如瀑,眉眼冷峻得不像真人,右眼尾那颗小黑痣清晰可见——
是玄烬。
魔尊玄烬。
《弑魔尊》里那个动不动就一剑劈了整座山、因为白月光之死三年不笑、全剧死在他手里的反派加主角加工具人总数破三位数的男人。
我他妈现在正被他拿剑指着脖子。
三秒内不说清楚来历,就会被当场斩杀——这是原剧第一集开场时他对刺客说的话,语气平静得像在问晚饭吃什么。
我强迫自己冷静。
林小满,你是社畜,你是单王,你送过凌晨三点的医院单,被狗追过,被客户骂哭过,但从来没死过。
现在,保命要紧。
我记得剧中有个细节——玄烬的“白月光”生前最爱说一句话。
她说:“好吃!必须给五星好评!”
那是她第一次吃到麻辣烫时的原话。
也是玄烬后来反复梦到的一句。
我闭了闭眼,抖着嗓子,用尽毕生客服求生经验,挤出一句:
“魔尊大人!我是来送五星好评的麻辣烫啊!”
声音颤得不行,但我努力让语气显得真诚又委屈,就像面对差评客户时那样。
“您点的餐系统跨域配送,我迟到一会儿,但绝对保热!”
剑尖,顿住了。
那一瞬间,我能感觉到背后的气息变了。
杀意没有消失,但松了一线。
我偷偷睁眼,看见玄烬站在床边,剑仍抵着我,可他的眼神不对劲。
他盯着我,目光沉得像深渊,瞳孔微微缩了一下。
“什么好评?”他问,声音比刚才低了半度。
有戏!
我继续编,语速加快:“就是评价系统!您吃了满意,就给五星,我们平台考核就靠这个!要是差评多了,我得扣工资,下个月房租都交不上”
我说得太顺,差点忘了处境。
玄烬没动,也没收剑。但他没杀我。
这就是胜利。
我小心翼翼抬起手,掌心朝外,示意我没武器:“我真的没恶意,就是个送餐的。您是至尊,这单免配送费,还送赠品香菜包要不要?我可以现在给您。”
我一边说,一边观察他脸色。
他眉头微动,似乎对“至尊”这个词有点反应。
剧里提过,白月光总爱开玩笑说他是“魔界至尊用户”,因为他一出手就是顶级灵石打赏。
我又赌对了。
玄烬终于收回剑。
动作很慢,剑锋从我脖子上撤开时,划过一丝凉意。
他退后一步,负手而立,目光依旧锁着我,像是在看一件不该存在的东西。
“你穿的衣服,是什么?”
我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外卖服,蓝底白字,胸口印着“极速达”。
“工装。”我老实答,“我们公司的制服。”
“公司?”
“呃就是打工的地方。”
他沉默两秒,忽然道:“你说的麻辣烫,是什么?”
我松了口气,知道命暂时保住了。
“一种食物,红油汤底,加牛油、花椒、辣椒,配豆皮、午餐肉、宽粉”我越说越投入,差点忘了对面是魔界主宰,“吃一口冒汗,三口上头,灵魂出窍那种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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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烬盯着我,眼神深不见底。
良久,他淡淡道:“留在原地。”
说完,他转身走向房间另一侧,那里有一扇雕花高窗,窗外是翻涌的暗紫色云海,电光在云层中游走,像被困住的蛇。
他站在窗前,背影挺拔,一动不动。
我没敢动。
手脚发软,后背全湿透了,但脑子清醒得可怕。
我活下来了。
靠一句“五星好评”。
靠我对一部狗血仙侠剧的记忆。
可我也知道,这只是开始。
我现在在魔尊寝宫,穿着奇装异服,说着没人听懂的话,还提了一个他心里最敏感的名字。
他不信我。
但他没杀我。
为什么?
是因为“白月光”也常说“好评”?
还是因为我太奇怪,让他想看看我到底能说出什么?
我坐在床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这双手送过三百二十七单外卖,被汤汁烫过,被电动车夹过,但从没摸过剑,也没见过魔。
现在,它们正微微发抖。
但我知道,我不能崩。
一旦露出破绽,下一剑,不会停。
窗外雷声又起,紫云翻滚,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酝酿一场风暴。
而我,林小满,二十二岁,无修为、无背景、无战斗力,只有一肚子外卖术语和追剧记忆的普通女孩,此刻正坐在九幽魔域最危险的男人的房间里,思考明天早饭能不能要点别的。
至少,今晚的差评,是躲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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