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的深秋,省城京州,梧桐叶铺满了街道。
一家位置隐蔽、环境清幽的茶馆内,李明远和林婉相对而坐。面前的紫砂壶冒着袅袅热气,隔绝了窗外的喧嚣。
两人没有聊风花雪月,话题始终围绕着汉东省的经济大势和即将到来的人事变动。
“这么说,你已经决定不留金山了?”林婉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清亮。
“金山的路修通了,工业园也上了正轨。易书记想让我留任常务副县长,但我拒绝了。”
李明远转动着手中的茶杯,语气平静,“易学习,他和李达康一个是火,一个是水,班子虽然稳,但也意味着格局已定。我如果留下,只能是个维持会长。而且……”
李明远顿了顿,看向林婉:“老师在吕州正如日中天,但那边的局面很复杂。赵瑞龙在那边虎视眈眈,老师需要一个懂经济、能干事,且信得过的人去破局。”
“所以,你要去吕州。”林婉肯定地说道,随即又补了一句,“这是步险棋,但也是步好棋。”
“是险棋,所以需要大后方稳固。”
李明远抬起头,目光变得深邃而郑重,“在体制内,二十五岁的正处级备选干部,如果还是单身,组织上会觉得不够稳重,容易被生活作风问题攻讦。我也需要一个能读懂我、支持我,在舆论场上能为我把关的战友。”
林婉听懂了。
她没有因为李明远将婚姻与仕途挂钩而感到不悦。相反,出生于干部家庭的她,太清楚这才是最牢固的婚姻基石。
相比于那些虚无缥缈的激情,这种基于信任和共同目标的“合伙人制度”,才更长久。
“林婉同志,”李明远从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红色方盒,推到桌子中间,“虽然没有鲜花,也没有下跪,但我希望能邀请你,成为我未来人生和事业的终身合伙人。我们并肩站立,风雨同舟。”
林婉看着那个盒子,嘴角勾起一抹优雅的弧度。
“李县长,这个提议很务实,也很有诚意。”
她伸出手,大方地让李明远将那枚素圈戒指戴在指上,“既然是合伙人,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另外,关于吕州的舆论环境分析,我今晚回去整理一份资料给你。”
……
一个月后,省委宾馆。
婚礼办得很低调,没有大操大办,只摆了五桌。
但如果细看宾客名单,却分量十足。
除了高育良夫妇,林婉的父亲——省人大法工委刚退二线的老主任林振东也以此身份出席。老人家虽然退了,但在省里的门生故吏不少,这无疑为李明远的政治背景增添了一抹厚重的底色。
从今天起,李明远不再只是毫无根基的寒门子弟,他身后站着的,除了高育良,还有一个清流世家。
祁同伟也来了。
作为李明远的老同学,他坐在同学桌的主位。此时的他,已是省公安厅缉毒总队的一名干部,虽然借着梁家的势提了级,但眉宇间总有着挥之不去的郁气。
看着台上那对璧人,祁同伟没有象往常那样喝闷酒,而是静静地观察着。
李明远和林婉之间,没有那种令人肉麻的腻歪,只有一种相视一笑的默契。两人站在那里,气场是平等的。
“同伟,看什么呢?”身旁的陈海碰了碰他。
“没什么。”
祁同伟收回目光,淡淡地笑了笑,举起酒杯,“就是觉得明远这步棋走得好。成家立业,有了林婉这个贤内助,再加之林老的背景,他在省里算是彻底站稳脚跟了。”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和李明远的差距,不在于职务高低,而在于选择。
他选择了依附,而李明远选择了结盟。
这一刻,祁同伟心中少了几分嫉妒,多了一分对局势的清醒认知。他起身,走到主桌,得体地向李明远和林婉敬了一杯酒,言语间全是场面话,滴水不漏。
……
婚后的日子,并没有太多波澜。
李明远利用婚假这段时间,频繁往返于省委组织部和吕州市委之间。
有了“成家”这个稳定因素,再加之高育良在省委的运作,关于李明远的调动很快进入了实质性程序。
吕州,作为汉东省的经济副中心,正处于高速发展的风口。
尤其是吕州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那是省里挂牌的重点项目,级别高配,管委会主任历来是正处级实职,是通往副厅级的黄金跳板。
但也正因为是肥肉,盯着的人多。
赵瑞龙的“惠龙公司”正如同一条贪婪的蟒蛇,盘踞在开发区的土地上,利用各种关系倒买倒卖,搞得乌烟瘴气。
高育良需要一把刀,一把能斩断乱麻、整顿开发区秩序,同时又能把经济搞上去的刀。
在金山县创造了“以地换路”奇迹的李明远,无疑是最佳人选。
1995年12月,一纸调令正式下达。
免去李明远金山县人民政府副县长职务;
任命李明远为吕州市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党工委书记、管委会主任(正处级)。
临行前夜,李明远站在金山县刚修通的一级公路旁,最后看了一眼这片他奋斗了两年的土地。
远处,致远建材工业园灯火通明,卡车川流不息。
王大路早已带着内核团队去了吕州打前站,弟弟李明诚则留守金山,负责大后方的生产。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