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
低沉厚重的声音穿过门板传来。
鹿宁推门而入，身穿制服的男人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椅上，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房间里没有多余的光线，只有一盏冷白灯悬在上方，将男人的侧影勾勒得像一具冰冷雕像。
他穿着笔挺的黑色审判官制服，胸章上冷光森寒。
乌鸦精神体盘旋在他肩头，眼睛泛着病态的深红。
见鹿宁进来，他起身脱下制服外套，领口的纽扣解开几颗，露出结实有力的胸膛。
平静的神情和一副任人享用的姿势形成鲜明对比。
这不是第一次治疗，所以鹿宁熟稔地跨坐到夜长渊的大腿上。
结实紧绷的大腿隔着裤子传递滚烫的温度，微微扭了扭身子，想要找个合适的位置。
然后就被夜长渊箍住了腰，一把将她拉进自己的怀中。
“开始吧，鹿宁小姐。”
滚烫的呼吸喷薄在颈肩，鹿宁觉得那块皮肤变得酥麻。
她偏头观察夜长渊的反应，表情冷硬，好像两人在做严肃的学术研究，而不是紧密地抱坐在一起。
长渊漆黑的眼眸倒映出她微颤的睫毛。
鹿宁抬起下巴，与他额头相抵，精神力顺势进入他的领域。
是的，作为交易的一部分，鹿宁将对自己能力的猜测告诉了夜长渊。
并在对方验证后，鹿宁承诺给他三个条件。
其中一个条件是帮助他治疗精神污染，换来了从帝国到联邦的偷渡。
等皇室的人反应过来时，鹿宁已经回到了家乡。
夜长渊的精神海是一片墓地。
血色的天穹笼罩头顶，昏暗的氛围沉沉压下，张牙舞爪的枯木在荒地上横生，遍地死尸暴露。
腐烂的气息浓烈得令人窒息，群鸦环绕尸体，尖喙撕开皮肤，钻入胸腔，贪婪吞噬他们柔软的内脏。
鹿宁顺着那条荒凉的石路，一直往墓地深处走去。
直到最中央的十字架墓碑前停下。
墓碑被血污与尘垢遮掩，刻字早已模糊不清。
一只双眼血红的乌鸦落在碑上，冷冷注视来客。
见到鹿宁走来，它忽然张口，发出刺耳的鸣叫，振翅朝她手臂飞来。
鹿宁稳稳接住，指尖抚摸乌鸦漆黑粘稠的鸦羽。
她的身影在阴霾的墓地里散发荧光，如同黑夜中一抹圣洁的月华，照亮这片死寂。
身为东部军区的最高审判长，夜长渊承受着最为严重的精神污染。
他能在精神不稳的情况下依旧维持秩序，没有被送入禁闭塔，已然证明了他意志的强大。
鹿宁第一次尝试进入他的精神海时，遭到了严重的抵抗。
夜长渊虽然同意让鹿宁治疗，但潜意识对她充满警惕。
最后还是鹿宁大胆坐在他身上，以皮肤相贴的方式才闯入他的意识深层。
突如其来的贴近让两个人都为之一颤。
来自灵魂的酥麻让夜长渊的双臂下意识收紧，如同铁钳一样箍住鹿宁。
真是让人无措、喜欢、上瘾、害怕的向导能力。
那是夜长渊第一次被向导疏导，一种复杂到近乎危险的感受，脑海的防御机制一直在叫嚣、在警惕。
夜长渊敏锐地意识到风险，但无法抑制身体反应，靠在鹿宁颈部的鼻息变得粗重，很快又恢复正常，只是手臂依旧没有放开。
鹿宁被禁锢在他的怀中动弹不得，偏偏精神体刚刚踏入夜长渊的精神海，若是半途而废，之前的尝试将前功尽弃。
最初她见到的墓地，比现在还要可怖。
天空漆黑一片，远方边际透出血红的光，阴影无处不在。
每走一步，就会惊起一片飞鸟，黑色的乌鸦掠过头顶，像一片片剪影飘向远方。
从喉咙里发出惊叫，凄厉、危险，仿佛在告诉鹿宁，她正身处地狱。
知道前路困难，但鹿宁才不会因此放弃。
答应的事情就要做到，而且她以后在军部工作，还要依仗这位审判长。
她轻抚怀中的乌鸦。
原本应激的乌鸦在她的抚摸下逐渐褪去泥泞，黑色的羽毛在鹿宁带来的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绚丽的光泽。
天空的血红渐渐变淡，仿佛要迎来破晓。
鹿宁弯起唇角，摸了摸乌鸦的脑袋，感受它对自己的亲昵：“我们三天后再见。”
乌鸦重新展翅跳回墓碑，发出一声低哑的啼鸣，算是回应鹿宁的告别。
吸纳了足量的污染物后，鹿宁只觉得头颅发胀，精神海正疯狂消化这些污染能量。
身为高级向导，越高等级的哨兵，对自己的精神反哺越强。
之前因为只对赫连席做过安抚，所以鹿宁的精神海还没体验过如此“饱腹”的感觉。
不知道夜长渊身为s级哨兵多久，又下了多少污染区积累了多少污染，鹿宁察觉自己这个新晋s级向导根本没法一次性净化完他的精神海。
每次都连吃带拿从他的精神海离开，但看进度又似乎没变多少。
但鹿宁有预感，这次消化完夜长渊的污染，她的精神力能增长一截。
别看她已经是最高等级的向导，但s级之间同样存在巨大的差距。
有的人成为s级，是因为实力到了s级。
有些人是s级，因为等级划分只有s级。
鹿宁睁开双眼，脸上带着满足的薄红。
她从夜长渊的怀中抽身，因为精神力尚未完全稳定，不得不撑住他的肩膀保持平衡。
手中的触感硬如磐石，让人清楚地意识到这是顶级哨兵的躯体。
再看夜长渊，依旧冷静自持，除了凌乱的衣角，以及不肯放松的手臂，似乎看不出他陷入了情欲。
“那么，夜审判长，我们三天后见。”鹿宁向他告辞。
“嗯。”夜长渊的身形几乎隐匿在阴影里，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简短的回应。
倒是那只红眼乌鸦跃到鹿宁的肩膀，歪着头贴近她的耳畔，想和她一起离开。
鹿宁轻笑，抬手揉了揉它柔软的羽毛。
乌鸦在她转身的瞬间被夜长渊收回了精神海。
鹿宁忽略身后宛如实质的凝视，头也不回地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