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将最后一具尸体拖进地窖深处,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地窖里常年不散的霉腐气,在狭窄的空间里翻涌。宁雪则走进一间相对整洁的房间,拧开积了锈的水龙头,冰凉的水哗哗淌下,冲刷着她皮肤上早已干涸发黑的血渍。她搓洗着每一寸肌肤,仿佛要将这几个月来的屈辱与痛苦一并洗去,而后从衣柜深处翻出一条素净的白裙换上——这院子里曾关押过无数女孩,自然遗落着不少来不及带走的衣物,每一件都藏着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约莫半个时辰后,院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十几个手持棍棒的汉子骂骂咧咧地闯了进来,正是王姐那群闻讯赶来的同伙。可他们刚踏进院门,便被早已埋伏好的洛川以雷霆之势制服,无一例外被打断了双腿,哀嚎声此起彼伏,响彻寂静的院落。随后,洛川像拖死狗一般,将这些人一一扔进地窖,关在了最深处的那间小屋里。
地窖里,断腿的汉子们或躺或爬,有的疼得嗷嗷惨叫,有的破口大骂,有的则跪在地上苦苦求饶。洛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脸上没有半分波澜,仿佛眼前的不是一群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堆毫无价值的垃圾。一旁的宁雪也静静地站着,眼神冷得象冰,这些人的嘴脸她再熟悉不过,每一张脸都曾带给她无尽的折磨,恨意早已在她心底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
洛川弯腰,随手将两把砍刀扔进人群,铁器撞击地面的“哐当”声,在昏暗的地窖里显得格外刺耳。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际,洛川冰冷的声音响起,稚嫩的声线里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捡起刀,杀了其他人。活下来的那一个,我放他离开。否则,全都得死。”
这声音,宛如地狱使者的宣判,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人群里,那个被称作老三的汉子强撑着站起身,色厉内荏地喊道:“小子,你别吓唬人!让我们自相残杀?没门!兄弟们,别听他的!他不敢杀我们!杀了我们,他也难逃国法,照样得偿命!”
话音未落,洛川脚尖一挑,地上的一把砍刀便如离弦之箭般飞射而出,快得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只听“噗嗤”一声,锋利的刀尖精准地贯穿了张老三的脖颈,从后颈透了出来。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溅了周围人一身一脸。
张老三捂着脖子,嘴巴张了又张,想要说些什么,却只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血泡声,鲜血不断从他的嘴角溢出。他的眼神迅速涣散,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手脚抽搐了几下,便彻底没了动静。
“不拿刀,你们全死。”洛川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却象是一道催命符,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恐惧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心脏。他们再也顾不上什么兄弟情义,疯了似的扑向地上的砍刀。生死关头,没有人不自私,哪怕不杀别人,也绝不能让别人拿着刀对准自己。更何况,他们心里都清楚,就算不照做,洛川也绝不会放过他们,唯有赌一把,赌洛川说话算话,能放最后一个人活着离开。
没抢到地上砍刀的,竟红着眼扑向张老三的尸体,拼命去拔那把插在他脖子上的刀。狭小的地窖里,顿时乱作一团,刀光闪铄,惨叫声、咒骂声、求饶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了一曲人间炼狱的悲歌。鲜血很快淌满了地面,汇成了一条条蜿蜒的血蛇,空气中的血腥味浓得让人作呕。
看着这残忍而混乱的一幕,宁雪的心底竟涌起一股莫名的兴奋,积压已久的郁气仿佛在这一刻得到了宣泄。她忍不住偷偷看向身旁的洛川,他戴着墨镜,看不清眼底的神色,可脸上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却象极了一个看淡了生死的冷血杀手。
但宁雪能理解。她被这群人折磨了短短数月,便已恨得想亲手将他们碎尸万段;洛川被人贩子打残身体,受尽了数年的折磨与屈辱,那份极致的压抑与愤怒,足以将一个人逼成只为复仇而活的魔鬼。
两人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地窖里的人渣们互相砍杀,直到最后一个人也因失血过多,浑身瘫软地晕死过去,地窖里才彻底恢复了死寂。
“我们走吧。”洛川转过身,语气依旧平淡。
宁雪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走出地窖。厚重的铁门被重新关上,生锈的铁栓牢牢锁死,将所有的罪恶与血腥都封存于地下。两人又合力将衣柜推回原位,严丝合缝地遮住了地窖入口,仿佛这里从未发生过任何事。
回到院子里,夜风裹挟着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地上的血迹早已渗入湿润的泥土中,只留下一片片暗沉的印记。山城地处南方,常年湿润多雨,泥土里的微生物活跃得很,要不了多久,这些血迹便会被彻底分解,消失得无影无踪。而这个隐蔽的院落,本就是王姐一伙人的秘密据点,平日里除了他们自己,根本没人敢踏足这里。
更何况,王姐的整个团伙,几乎都已命丧于此。就算有漏网之鱼找到这里,也绝不敢声张报警——他们个个手上都沾着人命,身上背着数不清的案子,一旦事情败露,就算有保护伞撑腰,也难逃法网。更何况,他们的保护伞本就是王姐一手搭建,如今王姐一死,这把保护伞早已成了无根之木,彻底失效了。
洛川和宁雪并肩走出院落,沉重的大铁门被缓缓关上,发出“吱呀”的声响,象是在为这段罪恶的过往画上句号。两人沿着荒芜的小路,朝着市区的方向慢慢走去。夜色深沉,月光被厚重的云层屏蔽,周遭一片漆黑,只有虫鸣蛙声在耳边此起彼伏。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终于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灯火,亮着路灯的街道在夜色中延伸,象是一条通往新生的路。
两人拦了一辆的士,绝尘而去,赶回了之前落脚的酒店。
刚踏进酒店大堂,洛川便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那是洛家派来随行的保镖,正焦急地在大堂里来回踱步。
其中一名保镖看到洛川,眼睛一亮,立刻快步跑了过来。他警剔地扫了一眼跟在洛川身后的宁雪,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便压了下去,躬敬地半蹲下身,说道:“少爷!您可算回来了!您刚才去哪里了?洛老在房间里没见到您,都快急疯了!”
“我只是出去逛了逛。”洛川淡淡道。
另一名保镖早已掏出手机,拨通了洛天的电话,语气急促地汇报道:“洛老,少爷自己回来了!已经到酒店了,还……还带回来那个您要找的女人。”
不过片刻功夫,酒店电梯的门便“叮”地一声打开了。洛天和紫菱快步走了出来,脸上满是焦急。
“川儿!这么晚了你跑去哪里了?”洛天看到孙子安然无恙,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语气里却带着几分责备。
紫菱也皱着眉,嗔怪道:“你大晚上的乱跑什么?连个招呼都不打,我还以为我的任务要失败了呢!”
洛川脸上的冷峻瞬间散去,恢复了少年该有的模样,他笑着看向洛天,解释道:“爷爷,我只是觉得闷,就出去走走。恰好碰到了宁雪姐姐,便把她带回来了。”
洛天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他面带微笑地看向宁雪,温和地点了点头。眼前的女孩约莫二十三四岁的年纪,容貌清丽,眉宇间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憔瘁,身形瘦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脸上还隐隐可见一些未消的淤青,显然是遭受了不少非人的摧残。
“下次出去之前,要记得先告诉爷爷,爷爷让人带着你,记住了没有,爷爷好不容易找回了你,不想再把你弄丢了。”
“爷爷,我知道了,”洛川看向洛天,语气诚恳地说道,“爷爷,我想带宁雪姐姐回洛城。她以前救过我,若不是她,我恐怕……”
“好。”洛天毫不尤豫地答应了下来。洛家坐拥亿万家产,别说养宁雪一辈子,就算再养上百八十个,也不过是九牛一毛。更何况,宁雪是因为帮助洛川才遭到人贩子的报复,洛家于情于理,都该对她负责到底。
“那就麻烦爷爷了。”宁雪连忙弯腰鞠躬,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
山城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这里有她的童年,有她的记忆,可如今,这里却成了她最不愿回首的噩梦之地。她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回来了。但她还有仇要报,还有那些罪该万死的人贩子没有付出代价,只有跟着洛川离开山城,她才有机会亲手刃了那些仇人,为自己,也为那些和她一样遭受过苦难的女孩讨回公道。
洛天温和地笑了笑,转头对一旁的保镖吩咐道:“小林,你去前台开一间房,给宁雪小姐住。”
“好的,洛老。”那名保镖应声而去,很快便拿着一张崭新的房卡回来,躬敬地递到了宁雪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