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里红踉跄着冲出道观，眼前只有一片茫茫黑暗，陈林森那道狂暴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唯有那声嘶哑的嘶吼还在山谷间回荡，带着彻骨的阴冷，渐渐远去。
“林森！”她咬着牙，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被寒风瞬间冻成冰晶。
她知道，此刻不能慌，马小三说过，犼元神喜欢阴暗之地，这深山里最不缺的就是废弃的破庙、幽深的山洞。
她循着空气中残留的淡淡黑气，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深处跑去。
积雪没到脚踝，每一步都异常艰难，裤脚很快被冻得僵硬。
她能清晰地闻到空气中那股混杂着腐臭与戾气的黑气，那是犼元神独有的气息，像一条无形的引线，指引着她前进的方向。
跑了约莫半个时辰，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小宋的呼喊：“雪姐！等等我！”
雪里红停下脚步，回头看见小宋提着裙摆，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小小的木盒。
“雪姐，道长让我给你送清心丹！”
小宋跑到她面前，大口喘着气，把木盒塞进她手里。
“道长说，这药能暂时压制犼气，还说……还说犼元神最忌惮阳气，夜里行动会避开月光，大概率躲在东边的黑风洞！”
雪里红握紧木盒，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心里却泛起一丝暖意。她点了点头：“谢谢你，小宋。这里危险，你赶紧回去照顾道长。”
“不行！”小宋摇了摇头，眼神坚定，“道长说了，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我跟你一起去！我虽然不懂道法，但也能帮你打个下手！”
话音刚落，她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巧的匕首，紧紧握在手里，尽管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发白，却依旧挺直了脊背。
雪里红看着她倔强的模样，心中一热，不再拒绝。“好，那你跟紧我，千万小心。”
两人并肩前行，顺着黑气的指引，朝着东边的黑风洞方向赶去。
越往深处走，周围的树木越显狰狞，光秃秃的枝桠像鬼爪一样伸向天空，月光被浓密的乌云遮蔽，连一丝光亮都透不进来。
空气中的黑气越来越浓郁，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偶尔还能听到几声不知名的兽吼，在寂静的夜里格外骇人。
突然，前方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紧接着是陈林森那熟悉却又陌生的嘶吼。
雪里红心中一紧，拉着小宋加快了脚步，躲在一棵粗壮的古树后，探头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黑风洞口，陈林森正蜷缩在地上，身体剧烈地抽搐着。
他身上的黑气暴涨，如同黑色的火焰在燃烧，指尖的黑爪变得更长更锋利，泛着幽冷的寒光。
他的喉咙里不断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漆黑的瞳孔中，偶尔会闪过一丝微弱的白光，那是陈林森残存的神智在拼命抵抗。
“林森！”雪里红忍不住想冲出去，却被小宋死死拉住。
“雪姐，别急！现在冲上去，他只会攻击我们！”
小宋压低声音，语气急切，“我们得等机会，把清心丹给他喂下去！”
雪里红点了点头，强行压下心中的冲动。她紧紧盯着陈林森，看着他在黑气中挣扎，心如刀绞。
她知道，每多耽搁一秒，陈林森被彻底吞噬的风险就多一分。
就在这时，陈林森突然停止了抽搐，他猛地抬起头，漆黑的瞳孔扫向四周，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雪里红和小宋立刻屏住呼吸，紧紧贴在树干后，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陈林森踉跄着站起身，身上的黑气渐渐收敛，却变得更加凝练，围绕在他周身，形成一层薄薄的黑甲。
他朝着古树的方向望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转身就朝着黑风洞里走去。
“他发现我们了？”
小宋吓得浑身一僵，声音发颤。
“不一定，”雪里红眉头紧锁，“他现在被犼元神控制，感知比以前敏锐得多，可能只是察觉到了活人的气息。我们跟上去，小心点。”
两人小心翼翼地跟在陈林森身后，走进了黑风洞。
洞口狭窄，越往里走越宽敞，洞内漆黑一片，只有陈林森身上的黑气散发着微弱的幽光，照亮了周围的景象。
洞壁上布满了湿漉漉的苔藓，水滴顺着岩缝滴落，“滴答滴答”的声音在空旷的山洞里回荡，显得格外阴森。
走了约莫百余步，山洞豁然开朗，中间有一个巨大的石潭，潭水漆黑如墨，散发着刺鼻的腐臭味。
陈林森正站在石潭边，背对着她们，身体微微晃动，似乎在吸收着潭水中的阴气。
“就是现在！”
雪里红对小宋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冲了出去。
“林森，看我！”雪里红大喊一声，试图吸引他的注意力。
陈林森猛地转过身，漆黑的瞳孔中满是暴戾，看到雪里红，他嘶吼一声，挥着黑爪就扑了过来。
“小心！”小宋大喊，将手中的匕首掷了出去，却被陈林森身上的黑气轻易弹开，掉落在地。
雪里红侧身躲过他的攻击，趁机从怀里掏出清心丹，对着他的嘴递了过去。
可陈林森牙关紧闭，猛地一掌拍在她的胸口。
雪里红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身体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洞壁上，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手里的清心丹也掉在了地上。
“雪姐！”
小宋惊呼一声，冲过去想要扶她，却被陈林森一把抓住了胳膊。尖利的黑爪瞬间刺入她的皮肉，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小宋疼得惨叫一声，却死死地抱住陈林森的胳膊，大喊道：“雪姐，快喂药！”
雪里红忍着剧痛，挣扎着爬起来，捡起地上的清心丹。
她看着被黑气包裹的陈林森，看着他眼中那丝若有若无的挣扎，泪水再次涌出。
“林森，醒醒！我是雪里红啊！你看看我！”她一边喊着，一边朝着陈林森跑去。
陈林森被小宋死死抱住，动作有些迟缓，听到雪里红的声音，他的身体猛地一僵，漆黑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清明。
就在这时，他突然张开嘴，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嘴角溢出大量的黑色血丝。
“就是现在！”
雪里红抓住这个机会，快步冲到他面前，将清心丹塞进他的嘴里，然后用手掌按住他的下巴，逼着他咽了下去。
清心丹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清凉的暖流，顺着陈林森的喉咙滑入体内。
那股暖流所到之处，肆虐的犼气像是遇到了克星，发出“滋滋”的声响，开始剧烈收缩。
陈林森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身上的黑气疯狂地翻滚着，像是在做最后的抵抗。
他猛地挣脱小宋的束缚，双手抱头，跪倒在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啊——！”
雪里红和小宋退到一旁，紧张地看着他。
只见他身上的黑气越来越淡，渐渐被那股清凉的暖流压制下去，漆黑的瞳孔中，那丝清明越来越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