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凝土裂缝边缘还在冒烟,陈砾蹲在坑口,指尖蹭了点碎屑。沙粒混着铁锈味钻进鼻腔,他没动,把那块刚挖出的铅板残片翻了个面。
“屏蔽层。”孟川从后头递来检测仪,“不止一层,三重交错排布,专门防能量穿透。”
陈砾把它扔进工具袋,站起身时膝盖发出轻响。远处吊车已经就位,赵铁柱正带人往千斤顶底座垫钢板。
“系统提示还有二十一分钟墙体失稳。”阿囡小跑过来,手里攥着气味瓶,“刚才那股柴油味又飘出来了,很淡,但方向变了。”
“不是风向。”陈砾盯着墙缝深处,“是他们在移动。”
话音未落,裂缝突然震了一下。尘土簌簌落下,支撑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顶住!”赵铁柱吼了一声,机械臂卡进液压杆接口,整条左臂关节冒出白烟。
陈砾立即按下手腕,启动触土觉醒。绿色进度条刚跳出来,屏幕猛地一黑——【信号干扰,净化失败】。
“早防着这招。”他收手,转身抓起通讯器,“孟川,混凝土准备好了吗?”
“最后一车刚到,速凝剂加了双倍。”孟川抹了把脸上的灰,“但裂缝太深,直接灌可能封不住内层空腔。”
“那就拉开。”陈砾走向吊车,“用钢索钩住断裂带两侧,先扩开作业面。”
孟川愣了下:“万一牵引时整个塌了?”
“不会。”陈砾盯着墙体结构图,“爆破点集中在中段承重区,他们要的是拖延,不是立刻摧毁。现在还没引爆连锁装置,说明还在等命令。”
吊车钢索缓缓探入裂缝。金属钩尖碰到钢筋的瞬间,陈砾抬手示意暂停。
阿囡突然拽他袖子:“爸爸,里面有呼吸声。”
所有人都停了动作。
陈砾屏息听了两秒,朝程远点头。老兵立刻举盾贴墙,另一只手摸出震撼弹。
“三、二——”
轰!
强光从裂缝里炸开,紧接着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尘雾未散,三支黑箭破空而出,钉进地面时还在颤动。
“闪!”陈砾扑向最近的掩体。
一名队员没能躲开,箭矢贯穿肩胛。他刚叫出声,皮肤就开始发紫。
“淬毒!”孟川大喊,“快拔箭!”
第二波箭雨压了过来。程远冲上前,盾牌横推,将两名伤员挡在身后。第三名队员倒在操作台边,手指还勾着控制杆。
“夹层有人!”程远靠在墙根,迅速换弹,“双层墙体,中间有通道!”
陈砾咬牙:“孟川,牵引速度提到最高!赵铁柱,准备好喷火器,等口子打开马上清剿!”
钢索猛然绷紧。墙体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裂缝被硬生生扯开近两米宽。透过尘雾,能看到里面纵横交错的金属骨架和一条倾斜向下的暗道。
“照明弹!”程远甩进去一颗。
红光映出五个人影,正围着一个箱状装置忙碌。其中两个抬头看见外面,立刻抄起弓弩。
“放火!”陈砾下令。
赵铁柱带着突击队冲上去,短管喷火器喷出烈焰,瞬间封住出口。敌人缩回深处,但爆炸声接连响起——他们在引燃预设炸药。
“别让他们炸穿基底!”陈砾抓起步枪,瞄准暗道转角处一个露出半身的敌人,两枪击倒。
孟川操控吊车调整角度,钢索钩住一根扭曲的承重梁,用力一拉。整段墙体剧烈晃动,顶部混凝土哗啦砸下,堵死了部分通道。
“只剩两个活着的。”程远检查战果,“一个腿断了,另一个被落石压住胸口。”
“留活口。”陈砾走过去,蹲在那个断腿的俘虏面前。对方嘴角抽搐,伸手往领口摸。
“别碰脖子!”程远一脚踢开他的手,从衣领里抖出一颗胶囊。
“镇静剂。”陈砾对医疗兵说,“关押前先注射,别让他有机会咬破。”
俘虏眼神涣散,喉咙里挤出几个字:“风一起你们都得埋”
“谁下的命令?”陈砾问。
那人咧嘴笑了下,没回答。
“带回去审。”程远挥手让人拖走俘虏,自己转向陈砾,“他们不止这一组。这种战术需要提前半个月布线,不可能临时潜入。”
陈砾没说话,回头看向墙体另一侧。阿囡站在原地,鼻子微微抽动。
“怎么了?”他走过去。
“柴油味没散。”她低声说,“而且多了种味道,像机油混着电池液,我在加油站地下闻到过。”
陈砾立刻调出系统扫描界面。几秒后,警报再次响起——【南段地下震动频率异常,掘进设备持续运行】。
“不是巧合。”他说,“他们在打隧道。”
一行人沿着东墙疾行。八十米外,一处看似完好的墙面下方,泥土明显松动。陈砾蹲下扒开表层沙土,露出半截电线。
“切断。”他下令。
孟川剪断线路,顺藤摸瓜扒出一串未激活的雷管组。六枚,呈环形埋设,正好对应墙体最薄弱的六个应力点。
“连锁爆破。”孟川脸色发紧,“要是刚才那波炸完,再触发这个,整段墙都会塌。”
“目的还是拖时间。”陈砾站起身,“他们不需要打赢,只要让我们修不起来。”
阿囡忽然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陈砾问。
“味道更浓了。”她捂住鼻子,“下面不止一条路,岔道很多还有发动机在转。”
陈砾低头看她,又望向那片被挖松的地面。远处,赵铁柱正在指挥队员加固新裂口,机械臂关节仍在冒烟。
“准备照明设备。”陈砾解开枪套扣带,“我们要进去看看,他们到底挖了多深。”
队伍迅速集结。两名工程兵扛着便携灯组上前,打开开关时,光束照进刚清理出的洞口。
通道狭窄,仅容一人通过。墙壁是旧时代的防爆复合材料,表面布满划痕。越往里走,空气越闷,机油味越来越重。
陈砾走在最前,枪口压低。拐过第一个弯,灯光扫过角落,露出一堆废弃的电缆卷轴。
“有人待过。”程远指了指地面,“脚印很新,至少五个人来回走过。”
继续推进二十米,前方出现分叉。左边通道向下倾斜,右边则通向一片坍塌区域。
“选哪边?”赵铁柱问。
陈砾蹲下,用手电照了照地面。左侧脚印清晰,右侧只有零星拖痕。
“左边。”他说,“但他们希望我们这么想。”
阿囡突然伸手拉他衣角。
陈砾回头。
她指着右侧坍塌处的一块金属板,声音很轻:“那里,有热气流出来。”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陈砾慢慢走近,把手贴在金属板表面。一丝微弱的震动传来。
“后面是空的。”他说。
孟川上前检查,用工具撬开边缘。缝隙扩大到三十厘米时,一股暖风扑面而来,带着明显的电路运转嗡鸣。
“有电源。”孟川皱眉,“而且负荷不小。”
陈砾收回手,看了眼腕表。距离系统预警的墙体完全失稳,还剩七分钟。
“先封这个口。”他说,“调两组人守着,随时准备应对二次冲击。”
队伍退出隧道时,天色已暗。东墙上新焊的钢板泛着暗光,像一道狰狞的伤疤。
阿囡走在最后,脚步有些踉跄。陈砾伸手扶她,发现她手心全是冷汗。
“撑得住吗?”他问。
她点点头,又忽然停下:“爸爸他们还在下面,不止这一条路。”
陈砾没答,只是握紧了她的手。
远处,第一颗星星出现在灰黄色的天幕上。
吊车旁的工具箱边,一枚未拆封的电池滚落在地,正缓慢渗出透明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