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寒,她少女时代最好的朋友,出国多年后归来,依然是那副柔弱小白花的模样,让人忍不住生出母爱。
柳如烟起初很高兴,尽心尽力帮他融入国内生活,介绍人脉,甚至让他暂时住进了自己和丈夫陆明远的家。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陆明远和顾清寒之间,开始频频爆发冲突。
每次冲突,顾清寒都是眼泪汪汪、委屈至极的那一个,而陆明远则显得暴躁、不耐、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顾清寒总是私下对柳如烟哭诉,说陆明远如何“误会”他、“欺负”他、“看不起”他这个寄人篱下的。
柳如烟心疼发小,加上顾清寒演技精湛,她先入为主地相信了顾清寒的话,一次次站在顾清寒这边,指责、埋怨、甚至与陆明远发生激烈争吵。
她觉得丈夫变了,变得冷漠不近人情。
直到陆明远真的收拾东西离开,那个总是一身冷峻气息的男人将一纸离婚协议放在了她的面前,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家。
那一刻,柳如烟如遭雷击。
在失去陆明远的剧痛和空荡冰冷的房子里,她才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骤然从那种被情感和谎言蒙蔽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她开始复盘,开始调查。
结果让她浑身发冷。
那些所谓的“冲突”,很多都是顾清寒精心设计的圈套和言语诱导;陆明远的一些过分举动,是被顾清寒断章取义、恶意扭曲后告的状。
甚至顾清寒对她表现出的依赖和被欺负,也掺杂了大量的表演和算计!
顾清寒的目标,似乎从一开始就不单纯。
清醒过来的柳如烟怒不可遏。
她没有选择软弱,而是直接叫来保镖,将还在她面前扮可怜的顾清寒狠狠收拾了一顿,让他也体验了一下陆明远曾受过的冤枉和憋屈。
顾清寒挨了打,终于撕下了伪善的面具,眼神怨毒地离开了,但离开前那阴冷的笑容,让柳如烟至今想起都不寒而栗。
陆明远走了,顾清寒也走了,柳如烟的生活却并没有恢复平静。
巨大的愧疚、对婚姻失败的痛苦、以及对顾清寒的恨意交织在一起,折磨着她。
然后,没过多久,更大的打击接踵而至,她最疼爱的妹妹柳飘飘,失踪了。
柳飘飘比柳如烟小五岁,性格活泼娇憨,是全家人的心头宝。
七天前,她说和闺蜜去新开的商场逛街,之后就再也没回来。
电话关机,所有常去的地方都找遍了,人影不见。
柳如烟怀疑过顾清寒,发了疯一样去查,但所有证据都显示,顾清寒最近深居简出,几乎没有离开过住所,更没有和柳飘飘接触的迹象。
柳飘飘就像是自己凭空消失了一样。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柳如烟的精神濒临崩溃。
而最近几天,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她开始频繁地做同一个噩梦。
梦里,妹妹柳飘飘穿着一身她最喜欢的白色连衣裙,但裙子被鲜血染红了大片。
柳飘飘流着血泪,眼神空洞又哀怨地看着她,一声声地质问:
“姐姐,我们不是最好的姐妹吗?你为什么要压着我”
“姐姐,我好难受啊,这里好挤啊,你不要压我了好不好”
“姐姐,我好想爸爸妈妈,好想你啊”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为你的错误买单,姐姐”
梦里的柳飘飘,一开始还是她熟悉的模样,但随着质问,面孔逐渐扭曲、狰狞,变得青面獠牙,伸出利爪似乎要扑过来!
每一次,柳如烟都会在极致的恐惧中惊醒,浑身冷汗,心跳如鼓,再也无法入睡。
而就在今天早上,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她迷迷糊糊躺在自己豪华却冰冷空旷的卧室大床上,半梦半醒间,似乎听到房间里响起一阵细微的、诡异的哼唱声。
那调子古怪扭曲,断断续续,歌词更是让她毛骨悚然:
“薄薄的单子裹着我呀软软的床上背靠背”
“你那边热了我这边冷一根一根数我的肋”
“好姐姐背靠背夜夜陪你好入眠”
那声音分明是妹妹柳飘飘的!
却又带着一种非人的空洞和怨毒!
仿佛就在她耳边,不,仿佛就在她背后!
柳如烟吓得魂飞魄散,猛地弹坐起来,打开所有灯,疯狂地环顾四周。
卧室里空无一人,只有她粗重的喘息和剧烈的心跳声在回荡。
但那诡异的哼唱声,却仿佛烙印在了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经此一吓,柳如烟彻底垮了。
她感觉自己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脑子里塞满了浆糊,无法思考,无法集中精神,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真实的感知。
她几乎是凭借著本能,完成了妆容和着装,浑浑噩噩地来到瞭望仙阁,参加了徐家的宴会。
进入宴会厅后,热闹的人声、璀璨的灯光、精美的食物一切都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而遥远。
她找了个最僻静的角落坐下,然后,就彻底陷入了那种放空的、自我保护般的恍惚状态。
也不知道这样呆了多久,可能几分钟,也可能半个小时。
直到那个清朗的、带着奇异力量的声音,如同划破混沌的利刃,猛地刺入她的耳膜:
“回神了,靓女。”
寒颤过后,是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
柳如烟涣散的眼神迅速聚焦,茫然的瞳孔里重新映出了现实的景象。
华丽的宴会厅,柔和的光线,以及
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一个穿着剪裁合体礼服、气质独特的年轻男孩。
男孩很帅,是那种阳光干净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气场的帅,嘴角似乎噙著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像是在笑。
但那双看着她的眼睛漆黑,平静,深邃得像不见底的寒潭,里面没有半分寻常搭讪者的热切或好奇,只有一种纯粹近乎审视的淡然,仿佛在观察一件不太对劲的器物。
柳如烟的心猛地一跳,不是因为对方出众的外貌,而是那种眼神。
那眼神让她感觉自己无所遁形,连心底最深的疲惫和恐惧都被一览无余。
她下意识地挺直了有些佝偻的背脊,握紧了酒杯,指甲微微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