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废弃中转站(1 / 1)

脚下的沙土从松软逐渐变得坚硬,混杂着细碎的混凝土颗粒。3疤看书徃 首发石懿的背影在前方,穿过一片由倾倒的货柜和锈蚀钢架构成的迷宫。阳光从头顶直射下来,温度开始攀升,空气里那股尘土和枯草的气息,被另一种更复杂的气味取代金属锈蚀的酸涩,某种化学残留的刺鼻,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被高温蒸腾出来的腐败甜腻。

我跟着他,目光扫过周围。这里曾经是一个小型货运中转站,从那些半埋在沙土里的水泥墩、断裂的龙门吊轨道,以及散落各处的、印着模糊标识的集装箱残骸可以辨认出来。大部分结构已经坍塌或严重变形,但仍有几处相对完整的空间,像巨兽死后留下的空荡骨架。

石懿在一处由两个倾倒货柜斜靠形成的三角形入口前停下。入口很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里面光线昏暗。他没有立刻进去,而是侧身让开,目光落在我脸上。

“里面。”他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一周前,附近聚落的人在这里发现了五具尸体。不是畸变体干的,至少表面不是。他们处理不了,上报,最后转到我这里。”

他顿了顿,从怀里摸出一个老旧的金属怀表,看了一眼。

“现在开始,你有两个小时。进去,看,想,记。然后出来,告诉我他们怎么死的,谁干的,为什么。我不进去,不提示,不回答任何问题。时间到,或者你觉得看完了,就出来说。”

怀表的秒针走动声,在寂静的废墟里显得格外清晰。滴答,滴答。

我看着他,喉咙有些发干。真正的现场。五具尸体。一周。腐败的气味已经开始从那个三角形的黑暗入口里丝丝缕缕地渗出来,混合著尘土,钻进鼻腔。

“工具。”我伸出手,声音比预想的要稳一些。

石懿从背包侧袋里掏出两样东西递过来。一副边缘磨损的橡胶手套,一个巴掌大的、亮度可调的led手电筒。手套很薄,但还算完整。手电筒是军品样式,金属外壳上有不少划痕。

我戴上手套,橡胶紧贴著皮肤,带来一种奇异的隔离感。打开手电筒,调至中等亮度,一束冷白的光柱刺入眼前的黑暗。

“计时开始。”石懿靠在一旁锈蚀的钢架上,闭上了眼睛,仿佛要小憩。

我深吸一口气,那腐败的甜腻气味更浓了。侧身,挤进那个狭窄的入口。

光线骤然被吞噬。手电筒的光柱像一把刀,切开浓稠的黑暗,照亮飞舞的尘埃。首先涌入鼻腔的,是那股腐败气味的具体形态蛋白质分解特有的甜腥,混合著排泄物的恶臭,还有铁锈和灰尘。求书帮 已发布最辛璋节空气凝滞,闷热。

光柱扫过地面。水泥地面开裂,积著厚厚的灰尘。然后,我看到了第一具。

靠在最里面的货柜壁上,一个穿着破烂夹克的男人,低垂著头。手电筒光落在他脸上,皮肤呈现出一种蜡黄与暗紫交织的颜色,眼眶深陷,嘴唇微张,露出几颗黄黑的牙齿。脖子上有一道深色的、已经干涸发黑的割痕,边缘不整齐,像是被粗糙的利器反复切割过。血迹呈喷射状溅在身后的货柜壁上,形成一片扇形的暗褐色污渍,最高点距离地面约一米五。

我没有立刻靠近。手电筒光继续移动。

第二具倒在距离第一具大约三米远的地方,面朝下,一只手臂扭曲地压在身下。第三具蜷缩在角落一堆破烂帆布旁。第四具第五具。

五具尸体,以第一具为中心,呈不规则的放射状分布。死亡姿态各异,但共同点是,都有明显的暴力创伤痕迹。锐器造成的切割伤,钝器造成的凹陷骨折。血迹的喷溅、流淌、滴落形态,在地面和墙壁上交织成一幅混乱而残酷的图谱。

我强迫自己将“尸体”这个整体概念拆解成“证据点”。忽略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忽略皮肤颜色和肿胀带来的视觉冲击,只关注痕迹。

先从外围开始。我蹲在入口附近,手电筒光仔细扫过地面灰尘。除了我自己刚留下的新鲜脚印,还有几组相对清晰的鞋印,尺寸不一,花纹粗糙,符合末世常见的破旧靴底。这些脚印大多集中在入口到第一具尸体之间的区域,来回踩踏,部分重叠。

接着,我检查了散落在尸体附近的少量物品。几个压扁的空罐头,标签早已剥落。一个破损的携带型水过滤器,外壳裂开,滤芯不见了。几块脏污的破布。没有武器,没有像样的背包,没有身份标识。

然后,我走向第一具尸体,那个脖子被割开的男人。蹲下,手电筒光近距离照射伤口。切割面粗糙,有多道深浅不一的划痕,凶器显然不够锋利,凶手可能力量不足,或者是在受害者挣扎时仓促下手。伤口附近的衣物有被撕扯的痕迹,领口歪斜。

我小心地用手指(隔着橡胶手套)轻轻拨开他夹克的一侧。内侧口袋被翻了出来,空空如也。其他口袋也是如此。但奇怪的是,他脚上那双还算完好的、鞋底较厚的靴子还在。在末世,一双好靴子比口袋里零碎的值钱得多。

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其他尸体上。衣物有被翻找的痕迹,但并非洗劫一空。有人拿走了某些东西,但留下了另一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汗水顺着额角滑下,滴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我抹了一把,继续移动。手电筒光像探针,不放过任何角落。

在第三具尸体蜷缩的角落附近,墙壁是由货柜铁皮和粗糙的水泥修补而成的。手电筒光掠过时,一点不自然的反光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凑近。在离地面约三十厘米的墙面上,有一道新鲜的刮擦痕迹,很细,但很深,划破了表面的铁锈和污垢,露出下面相对光亮的金属底色。痕迹长约十厘米,方向略微向上倾斜。不像是无意中蹭到的,更像是某种坚硬、细长的东西用力划过。

而在刮痕下方,灰尘堆积的缝隙里,我看到了几缕纤维。

非常细,深灰色,近乎黑色。我用指尖小心地捏起一缕,凑到手电筒光下。纤维有一定硬度,不像普通衣物面料,更像是某种合成材料,或者经过特殊处理的织物边缘。

不是这些死者身上破旧棉麻衣物会有的东西。

我将纤维小心地夹进笔记本的夹层。心脏的跳动加快了一些。刮痕,陌生的纤维。有人在这里做过什么,或者试图弄开什么。

继续勘查。在靠近最深处一个半塌的货架下方,我发现了一片相对干净的区域,灰尘被扫开过,地上有几个清晰的、带花纹的鞋印,与入口处那些粗糙靴印不同,更规整,鞋底花纹也更复杂。其中一个鞋印边缘,还沾著一点暗红色的、已经干涸的黏稠物质。不是血迹,更像是某种劣质能量胶或者糊状食物残渣。

手电筒光向上移动,货架顶层空空如也,但有一块地方,灰尘的分布明显不均匀,像是有什么方形的东西被取走了,留下了清晰的轮廓印记。

时间差不多了。怀表仿佛在我脑子里滴答作响。

我又快速将整个空间扫视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明显的血迹形态关联或物品位置矛盾。五具尸体,翻找但不彻底的劫掠,不属于死者的刮痕和纤维,另一组更“讲究”的鞋印,以及货架上被取走的某样东西。

线索在脑子里碰撞,试图排列组合。

我退回到三角形入口处,再次侧身挤了出来。

午后炽烈的阳光瞬间刺得我眯起眼。腐败的甜腥味被热风和尘土味冲淡。石懿依旧靠在那里,眼睛睁开,目光平静地看着我。

“时间。”他说。

“大概一小时五十分钟。”我摘下橡胶手套,手指有些发僵。手电筒关上,递还给他。

“说。”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组织语言。“五名死者,均为成年男性,从衣着和随身物品看,是结伴行动的流浪者或底层拾荒者。死亡时间大约在一周前,符合发现时间。死因是暴力他杀,凶器至少有两种:一种不够锋利的切割工具(可能是粗糙的刀或碎片),一种钝器(可能是棍棒或石块)。凶手不止一人。”

石懿没有说话,只是听着。

“现场有劫掠痕迹,死者衣物口袋被翻找,但并非彻底搜刮,值钱的靴子等物品并未取走。说明凶手的主要目标可能不是通用物资,而是某样特定的东西。他们在寻找某物。”

我顿了顿,继续道:“入口处有多组粗糙鞋印,属于死者或同一层次的闯入者。但在内部货架附近,有另一组不同的、更规整的鞋印,鞋印边缘沾有食物残渣。这组鞋印的主人,可能才是真正的凶手,或者至少是主导者。他们与死者可能有过接触,甚至短暂共处,然后发生了冲突。”

“冲突的起因,应该是寻找那样‘特定的东西’。死者可能拥有,或者被认为拥有那样东西。凶手先尝试逼问或搜查,过程中发生争执,升级为暴力。杀人并非预谋,至少不完全是,手法显得仓促和混乱。割喉的伤口有多道划痕,说明凶手在受害者挣扎时未能一击致命。”

“货架顶层有物品被取走的痕迹,轮廓方正。那样东西很可能原本藏在那里,被凶手找到后拿走。而墙角的刮痕和深灰色合成纤维,”我拿出笔记本,翻开夹层示意了一下,“显示凶手可能还试图撬开或检查过墙体某处,或者,那刮痕是他们在争执中,手中持有的那样‘特定物品’不慎划到的。纤维不属于死者,可能来自凶手的衣物或装备。”

说完,我合上笔记本,看着石懿。阳光照在他脸上,他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像两口古井。

沉默持续了十几秒。只有风吹过废墟缝隙的呜咽声。

然后,石懿站直了身体,拍了拍沾在衣服上的铁锈灰尘。

“推断,死者是什么人?凶手又可能是什么人?”他问,声音里听不出是肯定还是否定。

“死者是流动的、小规模的拾荒者团伙,可能以这个中转站为临时据点。凶手更专业一些,但也不是正规队伍。可能是另一伙规模稍大、装备稍好的拾荒者,或者,是某个聚落私下雇佣的、处理脏活的人。”我根据鞋印和行事风格推测。

石懿点了点头,很轻微的一个动作。

“六成。”他说。

我的心提了起来。六成?对,还是错?

他没有解释,转身朝着中转站更深处,那些倒塌货柜和水泥墩的阴影里走去。“跟上。”

我连忙跟上。怀里的笔记本似乎没那么硌人了,但新的疑问又压了上来。六成是什么意思?哪部分对了,哪部分错了?

石懿的脚步很快,他对这里的地形似乎很熟悉,绕过一堆扭曲的钢筋,穿过一个只剩框架的棚屋,最后停在一扇几乎被藤蔓和锈迹完全覆盖的铁门前。门是嵌在一段相对完好的水泥墙体上的,门轴锈死,但门锁的位置有近期被破坏的痕迹锁舌被硬物撬弯,门框边缘有新鲜的金属刮擦亮痕。

他伸手,握住锈蚀的门把手,用力一拉。

铁门发出刺耳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向内打开。一股比刚才那个三角形空间更加浓重、更加复杂的腐败气味,混合著灰尘和霉菌的味道,猛地涌了出来。

手电筒光再次亮起,石懿自己拿着,光柱照了进去。

这是一个狭窄的储藏间,大约只有四五平米。里面堆著一些破烂的木箱和帆布。而在这些杂物中间,光柱定格的地方

还有一具尸体。

蜷缩在墙角,穿着和外面死者类似的破烂衣物,但相对完整。死亡时间似乎也更久,腐败程度更高。但这不是关键。

关键的是,这具尸体的手里,紧紧攥著什么东西。即使在死后僵直的状态下,手指依然蜷缩,扣著一个巴掌大小的、金属质感的方形物体。

手电筒光集中在那物体上。

边缘有磕碰的痕迹,表面似乎有细密的纹路。而在尸体另一只摊开的手边,散落着几张被撕碎、又被试图拼凑起来的纸张碎片。纸片泛黄,上面有模糊的字迹和简笔勾勒的符号。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即使光线昏暗,即使距离还有几步,即使那符号只是潦草的简笔画。

但那两个交错圆弧的轮廓,像烧红的针,猛地刺进我的视线。

石懿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很轻,却像重锤砸在耳膜上。

“现在,告诉我,”他说,“你刚才的推断,剩下的四成,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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