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个小小的警员,一步一个脚印爬到总督察的位置,他用了整整八年!
这八年来的辛酸苦辣,其中的艰辛和不易,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原本他以为,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顶多再熬几年,混个高级督察退休就谢天谢地了。毕竟,在港城这地方,华人警察的天花板,几乎是肉眼可见的。
没想到,没想到啊!自己竟然也有打破规则的一天!警司啊!那可是多少华人警察梦寐以求,却想都不敢想的高位!
猛地,王福脑海里冒出李小满临走时丢下的那句话:“表哥,好好干,马上要升职了,记得请我吃饭!”
“难道难道这一切真的是他?!”王福的心脏“砰砰砰”地狂跳起来。
“停车!快停车!”王福突然对着猴子大喊一声。
猴子又是一个激灵,条件反射般地猛地踩下刹车!“吱——嘎!”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车子在原地来了个急刹,巨大的惯性让两人都狠狠地向前冲去,差点撞到前排座椅。
“老大您您又怎么了?”猴子欲哭无泪,今天这班是没法好好上了,自家老大绝对是中邪了!
王福却没理他,只是有些激动地推开车门,急匆匆地跳了下去,在人行道上快步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眼神复杂无比。
留下猴子一个人在车里,一脸错愕和“我家老大今天绝对有大病”的表情。
经过一番七拐八绕的打听,李小满和李守财两人终于在一间看起来随时会被风吹跑的小小医馆门口停了下来。
这铺面也实在是“袖珍”了点,夹在热气腾腾的凉茶铺和花花绿绿的裁缝店中间,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一块褪色褪得快要看不出原色的木招牌,歪歪斜斜地挂在门楣上,风一吹还晃悠两下,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来砸脑袋。
“玄医堂”三个字,被经年的日晒雨淋风蚀得颜色发淡,边角还不服帖地翘起了皮,透著一股子“我已经很老了,别折腾我”的沧桑感。
李小满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嚯!一股浓重到呛鼻子的草药味,混合著说不清道不明的霉潮气,像一记无形的闷拳,迎面就砸了过来,差点没把他熏一个跟头。
店里光线昏暗,一张黑黢黢的木柜台摆在那儿,裂缝跟蜘蛛网似的纵横交错,上面放著几本翻得卷了边、看起来比李守财岁数还大的线装医书,页脚都磨圆了。
靠墙立著个掉漆的旧木药柜,抽屉上的标签模糊不清,好些个小抽屉还歪著嘴,露出里面空荡荡的“牙床”。
脚下的水泥地更是“个性十足”,坑坑洼洼,跟月球表面有的一拼,缝隙里还倔强地嵌著些干枯的药渣,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的“古董”。
屋角支棱著一个锈迹斑斑的生铁炭炉,上头煨著口黑黢黢的砂锅,正有气无力地“咕嘟咕嘟”冒着几缕细弱的白气,那点可怜的药香混著更浓郁的炭火气飘满整间屋子,试图营造点“专业氛围”。
最里头那张看起来还算“豪华”的竹躺椅上,躺着个老头,手里端著个豁了口的小茶壶,正眯着眼,悠哉悠哉地喝着茶,一副“管他外面世界如何,我自岿然不动”的悠闲劲儿,差点没让李小满以为走错了地方,进了哪个公园的退休角。
开门的“吱呀”一声怪响,终于惊动了这位“隐士高人”。老者慢悠悠地、带着点关节“咔咔”的伴奏声,从竹躺椅上坐起身,眯着眼睛打量门口这两位“不速之客”。
“看病啊,还是抓药?”声音慢悠悠的,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跟这医馆的调调倒是挺配。
然而,当他那双昏花的老眼聚焦,看清李守财那张脸的那一刻——“哐当!”一声脆响,手里的茶壶以一个标准的自由落体运动,光荣牺牲在了坑洼的水泥地上,碎瓷片和茶叶水溅得到处都是。
老头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瞬间像被人打了一针兴奋剂,写满了大写的错愕与激动,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师…师伯?!”这一声“师伯”,喊得是九曲十八弯,带着哭腔,差点没把李守财的魂儿给喊出来。
这一声“师伯”,瞬间就将李守财先前憋了一路的满腔怒火给浇了个透心凉,取而代之的,是些许的心疼和那股子“你怎么就混成这样”的怒其不争。
“承子,你这是…你这是怎么搞成了这副模样?”李守财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我记得你比我还小10岁吧!怎么现在看起来比我还老?!”
这哪是印象中那个精明强干的师侄啊,简直就是个刚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的糟老头!
李承,也就是这位“糟老头”,“噗通”一声,以一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几步就挪到李守财面前,直挺挺地跪了下去,膝盖砸在水泥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听得李小满都替他觉得疼。
“呜呜呜师伯啊!我的亲师伯啊!师侄我苦啊!呜呜呜您怎么才来啊我等得花儿都谢了,呜呜呜”
那哭声,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眼泪鼻涕跟开了闸的洪水似的,汹涌而出,飞流直下三千尺。
李小满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那些透明的、黏糊糊的液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自己的方向蔓延,嫌弃地“啧”了一声,如同躲瘟疫一般,敏捷地朝着一旁挪了挪,生怕溅到自己身上,心里嘀咕:“这战斗力,不去唱戏可真是屈才了。”
等李承哭得差不多,嗓子都快冒烟了,李守财这才费劲地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灰,拽着他来到李小满面前。
“承子,这是少爷,”李守财郑重介绍,“老爷唯一的徒弟,咱们玄医堂的主人。”
李承一听“少爷”二字,眼睛还红肿著,也顾不上擦满脸的鼻涕眼泪,“唰”地一下,又“扑通”跪了下去,动作那叫一个麻利,声音因为哭了太久而变得嘶哑难听,跟破锣似的:
“奴才李承,给少爷请安!呜呜呜奴才没本事,呜呜呜把咱们玄医堂这么好的金字招牌,管理成现在这副鬼样子,呜呜呜请少爷责罚!您罚我吧!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