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老庄盘桓数日,安顿好高家之事,玄奘师徒辞别高太公,继续西行。队伍中多了猪八戒,挑着行李,倒也减轻了白龙马的负担。只是这呆子初入佛门,习性难改,一路上不是嚷嚷肚饿,便是贪看野景,惹得孙悟空时不时要呵斥几句,玄奘则温言劝导。
猪八戒虽被净化了主要混沌烙印,但残毒未清,偶尔夜深人静时,仍会感到心神不宁,梦中似有冰冷意念低语。他将这些感觉告知孙悟空,孙悟空只让他紧守心神,勤念经文,以佛门正法配合自身缓缓祛除。
这一日,师徒行至一处险恶山岭。但见那山:
巍巍荡荡,削削尖峰。湾环深涧下,孤峻陡崖边。湾环深涧下,只听得唿喇喇戏水蟒翻身;孤峻陡崖边,但见那崒嵂嵂出林虎剪尾。往上看,峦头突兀透青霄;回眼观,壑下深沉邻碧落。
山风呼啸而过,竟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与诡异的腥气,吹得人头皮发麻。玄奘在马上不由紧了紧锦斓袈裟,猪八戒也缩了缩脖子,嘟囔道:“师兄,这风邪性,怕是又有妖怪。”
孙悟空早已金睛扫视,只见这山岭上空,妖气弥漫,却不是寻常的乌烟瘴气,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土黄色,那呼啸的山风之中,更是夹杂着无数细密如沙、却蕴含着强大侵蚀与混乱力量的微粒。
“这风……非同一般。”孙悟空眉头微皱。他感觉到,这风中蕴含的力量,似乎与地脉有关,却又被某种强大妖力强行扭曲、催化,带上了混沌的属性,不仅伤人躯体,更能销蚀神魂,扰乱法力。更让他警惕的是,风中那丝若有若无的混沌意味,与黑衣悟空一系的手法极为相似,却又更加古老、暴戾。
山脚下立着一块残破石碑,上书“黄风岭”三字,字迹被风沙侵蚀得模糊不清。
“师父,此山妖风厉害,恐有大妖盘踞,需小心通过。”孙悟空道。
玄奘点头:“悟空,你看该如何是好?”
孙悟空沉吟道:“八戒,你护着师父与白马,在此寻个背风处暂避。俺老孙先去探探这妖风的根源,再做计较。”
猪八戒如今对孙悟空心服口服,连忙应下,挥舞钉耙,护着玄奘和白龙马找到一处岩壁凹陷处躲避。那黄风虽烈,到了此处却减弱许多,显然这山岭的风向分布也受妖力操控。
孙悟空吩咐完毕,捻个诀,念声咒,使个护身法,体表泛起一层淡淡的五色霞光,将那袭来的黄风沙粒尽数阻隔、净化。他纵起筋斗云,并不升空太高(高空风力更剧),而是顺着风势,朝着妖气最浓、风眼所在的方向掠去。
越往深处,黄风越是猛烈。那风沙打在山石上,竟能留下深深的凹痕,寻常草木早已凋零枯死,山岩也被侵蚀得千疮百孔。风中更似有无形魔音,惑人心神,饶是孙悟空心智坚定,又有补天石本源护体,也需凝神对抗。
行不多时,前方出现一座险峻山峰,峰顶被浓厚的土黄色妖云笼罩,妖风正是从此峰一个巨大的洞穴中喷涌而出。洞口歪歪斜斜刻着“黄风洞”三字,洞口两侧,站着数十名手持钢叉、獐头鼠目的小妖,正探头探脑张望。
孙悟空按下云头,落在洞前空地,收了护体霞光(以免打草惊蛇),只以本身法力抵御风沙,高声叫道:“洞里的妖怪听着!俺乃齐天大圣孙悟空,保唐僧西天取经路过此地,识相的速速收了妖风,让开道路,否则掀了你的巢穴,毁了你的道行!”
把门小妖闻听“齐天大圣”名号,吓得一哆嗦,连滚带爬进洞禀报。
不多时,洞内传出一阵尖锐刺耳的笑声:“嘿嘿嘿……我道是谁,原来是当年大闹天宫的弼马温!好大的口气!”随着笑声,一股更加浓烈腥膻的妖风卷出,一个身影出现在洞口。
只见这妖王,身穿金盔金甲,外罩一领淡鹅黄氅,足踏麂皮靴,腰束狮蛮带。眼如金盏,口似血盆,獠牙外露,颔下几缕黄须。手持一柄三股钢叉,周身妖气磅礴,尤其是一双金盏眼中,时不时闪过诡异的黄芒,正是此山之主——黄风怪。
孙悟空金睛如电,上下打量。这黄风怪修为不弱,已臻妖仙顶峰,更让他注意的是,这妖怪身上并无明显的混沌侵蚀痕迹,但其本源妖力,尤其是操控那奇异黄风的神通,其根源深处,却透着一股极其古老、与大地浊气结合、却又被引向混乱与毁灭的意味,仿佛其力量源头,本就与“混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你就是黄风怪?在此弄风阻路,意欲何为?”孙悟空喝问。
黄风怪尖声道:“孙悟空,你保那唐僧,不过是为了自己脱灾赎罪,何必多管闲事?本王在此修炼‘三昧神风’,吞吐地脉浊煞,乃是天授。那唐僧乃十世修行的好人,一点元阳未泄,正是大补之物!你若识相,速速离去,本王或可念在同为妖类,饶你一命。若不然……”他眼中黄芒大盛,“教你尝尝我这神风的厉害!”
“三昧神风?”孙悟空心中一动。这三昧真火、三昧神风,皆是道家正宗神通,这妖怪如何使得?且观其风,邪异非常,绝非正道。
“看来是没得商量了。”孙悟空掣出金箍棒,“那就手底下见真章!让俺老孙看看,你这劳什子神风,究竟有何能耐!”
“找死!”黄风怪怒喝,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是张口一吹!
“呼——!!!”
刹那间,天地变色!一股比之前猛烈十倍、百倍的黄风,自其口中喷涌而出!这风不再是单纯的风沙,风中竟夹杂着无数细小的、闪烁着诡异黄光的符文,每一粒风沙都仿佛重若千钧,带着撕裂空间、销魂蚀骨的恐怖威力,更有一股直透神魂的混乱意志蕴含其中,朝着孙悟空铺天盖地卷来!
这才是真正的“三昧神风”!或者说,是被这黄风怪以妖魔之法催动、融合了地脉浊煞与某种混乱本源力量的——邪风!
风未至,那股恐怖的压迫感已让周围山石崩裂,空间都微微扭曲!远处躲避的玄奘等人,即便相隔甚远,也觉心悸神摇,狂风扑面如刀割!
孙悟空不敢怠慢,这风确实厉害!他不敢托大,瞬间将补天石本源催动到极致,周身五色霞光暴涨,化作一个凝实的光罩护住全身,同时手中金箍棒舞动如轮,搅动风云,试图劈开风势!
“嗤嗤嗤——!”
黄风与五色光罩、金箍棒悍然碰撞!那蕴含着混乱符文的黄沙,打在光罩与金箍棒上,竟发出金铁摩擦般的刺耳声响,更有一股股阴寒歹毒的力量,如同附骨之疽,不断侵蚀、渗透,试图瓦解孙悟空的防御与法力!
孙悟空的护体霞光在这邪风的持续冲刷下,竟也开始微微摇曳、黯淡!他感觉自身法力消耗极快,更有一股烦闷欲呕、神魂恍惚的感觉袭来,那是风中的混乱意志在作祟!
“好厉害的风!”孙悟空心中暗惊。这黄风怪的神通,果然非同小可,尤其是那风中蕴含的混乱本源,似乎对一切秩序力量都有着极强的瓦解与侵蚀作用,连他的补天石本源都感到压力。
“嘿嘿,孙悟空,我这神风,乃采地脉浊煞之精,合先天巽风之灵,更得……一丝混沌真意!任你铜头铁臂,金刚不坏,也难挡风蚀神魂,骨肉成泥!”黄风怪见孙悟空被风势所困,得意狂笑,持续催动妖力,黄风更盛。
孙悟空被狂风吹得身形不稳,连连后退,护体霞光越发黯淡。他心念电转,这般硬抗绝非良策。这风既然与地脉浊煞有关,或许可以……
他猛地将金箍棒往地上一插,双手急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竟是施展出得自菩提祖师的“指地成钢”神通!不过,他并非要将大地完全硬化,而是以自身本源为引,沟通地脉,试图扰乱、阻断那黄风怪汲取地脉浊煞的渠道!
“嗡!”
一股厚重的土黄色灵光以金箍棒插入点为中心,迅速向四周大地蔓延!所过之处,地气翻腾,那源源不断涌向黄风怪的地脉浊煞之力,顿时变得紊乱、迟滞起来!
黄风怪正全力催风,忽觉脚下地脉传来的力量一滞,风势不由减弱了三分!他脸色一变:“你敢坏我地脉?!”
“你能借地脉之力,俺老孙就不能用?”孙悟空冷笑,趁风势稍缓,猛地拔棒而起,身形化作一道金色闪电,突破风墙,直扑黄风怪!棒影如山,当头砸下!
黄风怪失了部分地脉支持,风势威力大减,见孙悟空来势凶猛,不敢怠慢,急忙举起三股钢叉招架。
“铛铛铛!”两人近身搏杀,叉来棒往,战作一团。这黄风怪武艺也自不凡,钢叉使得神出鬼没,更兼身法灵活,不时抽冷子吹出几口恶风,干扰孙悟空。孙悟空则棒法精奇,力量更强,更兼补天石本源对那邪风有克制之效,渐渐占了上风。
战了二三十回合,黄风怪眼看抵挡不住,虚晃一叉,跳出圈外,厉声道:“孙悟空!休要猖狂!看你可能挡我真正神通!”
说罢,他猛地深吸一口气,整个胸膛都鼓胀起来,双眼之中黄芒爆射,竟不再借助地脉,而是催动了其血脉本源深处的某种力量!只见他背后隐隐浮现出一头巨大、狰狞、仿佛能吞食天地的黄色巨鼠虚影!
“天赋神通——吞天蚀地风!”
他张口,这一次,喷出的不再是铺天盖地的黄风,而是一道凝练到极致、只有手臂粗细、却呈现出暗黄近黑色彩的恐怖风柱!风柱所过之处,空间无声无息地出现道道黑色裂痕,仿佛连虚空都能侵蚀、吞噬!其中蕴含的混乱、腐朽、归墟的意志,强烈了十倍不止!
孙悟空瞳孔骤缩!这一击,已然触及了混沌的某种本质!这黄风怪的血脉源头,恐怕与混沌有着极深的渊源!
风柱瞬息即至!威力之集中,远超之前。孙悟空感觉自身护体霞光在这风柱面前,竟有支撑不住的趋势!
危急关头,孙悟空福至心灵,并未硬挡,而是将金箍棒急速旋转,搅动周遭气流,同时体内补天石本源全力爆发,混合着自身对“平衡”与“创造”的道悟,在身前凝聚出一面奇异的、缓缓旋转的“五色混元盾”!盾面之上,阴阳流转,五行相生,仿佛一个微缩的、秩序井然的小世界!
以“创造”与“秩序”之盾,迎击“侵蚀”与“混沌”之风!
“轰——!!!!!”
暗黄风柱狠狠撞在五色混元盾上!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法则层面的剧烈对抗与湮灭!盾面剧烈波动,五色光华疯狂流转、明灭,仿佛随时会破碎。而那道风柱,也在盾面那生生不息的秩序之力面前,被不断消磨、转化、中和!
僵持!这是两种截然不同力量本源的对抗!
黄风怪脸色涨红,显然催动这天赋神通消耗巨大。孙悟空也是额头青筋跳动,全力维持混元盾。
就在这紧要关头,异变再生!黄风岭深处,那喷涌妖风的主洞穴中,一股更加古老、更加深沉、仿佛沉睡了万古的混沌气息,似乎被这场高强度的本源对抗所引动,悄然苏醒了一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