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里的海水翻涌成旋涡，第一只混沌兽撞碎了天枢阁修士的护心镜。那修士穿着月白道袍，腰间挂着七枚铜铃，此刻铃铛全碎成了星屑，他捂着渗血的胸口踉跄后退，眼底满是惊恐：“这……这是混沌兽？怎会认人作主？”
“认的是善念。”阿玖的声音从兽群后方传来，它雪白的狐尾扫过地面，每根绒毛都泛着淡金色微光，“当年混沌星陨落时，我用精血喂过它们——你们杀我族人时，可曾想过因果？”
为首的天枢长老突然掐诀，腰间玉牌爆发出刺目金光。他大喝一声：“结北斗锁魂阵！”七名修士立刻站成北斗方位，手中法器迸出青、赤、白、黑、黄五色光绳，交织成一张巨网，朝着混沌兽群当头罩下。
“雕虫小技。”孙悟空的金箍棒突然暴涨三丈，棒尖挑起半块溶洞钟乳石，“给老孙砸了！”
石块裹挟着罡风砸下，光绳阵“咔”地裂开蛛网纹。混沌兽们趁机扑上，其中一只鳞甲泛着幽蓝的兽类张开大嘴，竟将一名修士连人带剑吞进肚里。那修士的惨叫声只发出半截，便被兽腹内的黑雾腐蚀殆尽。
“阿福！”小桃攥紧阿福的手腕，野菊的金光从她发间垂落，在两人周围形成屏障，“你怎么样？混沌善念没伤着你吧？”
阿福摇头，他的掌心贴着胸口的桃核。桃核此刻烫得惊人，表面的纹路像活了的溪流，正不断渗出细碎金光。他能听见混沌善念的声音在脑海里响，像春风拂过山岗：“别怕，他们的恶意像荆棘，我的善意是水，能绕开，也能……”
“也能冲垮。”阿福突然抬头，眼睛里泛着和桃核一样的金光。他松开小桃的手，向前走了两步。
“臭小子要去哪儿？”孙悟空连忙捞住他后领，“老孙还没动手呢！”
“让他们看看。”阿福的声音轻，却像敲在青铜钟上，“看看混沌善念的力量。”
他摊开手掌，桃核“嗡”地飞上半空。金光从桃核里涌出来，在溶洞顶部聚成一朵巨大的莲花。莲花的花瓣是流动的星河，花蕊处流转着混沌初开的雾气。混沌兽们突然安静下来，它们仰起头，幽蓝的眼睛里泛起温柔的光，竟像被安抚的幼兽般蜷缩起身子。
天枢长老的脸色变了。他盯着莲花，喉结动了动：“这是……混沌星的核心本源？”
“是善念。”阿福向前一步，莲花的光落在他的指尖，“当年混沌星陨落，把最干净的部分留给了我。它说，恶意像火，烧完就没了；善意像水，能渗进每道缝里。”
话音未落，莲花突然绽开。无数光点从花瓣上飘落，落在混沌兽身上，它们的鳞片立刻变得温润，原本凶戾的气息消失不见，反而透出几分憨态。有只混沌兽甚至凑到阿福脚边，用脑袋蹭他的裤脚，活像只讨食的大猫。
“这……这不可能！”天枢长老的法器“镇岳剑”从手中滑落，“混沌兽本是天地浊气所化，怎会被善意驯服？”
“因为它们本就是混沌善念的一部分。”阿玖从兽群后走出来，它的狐尾缠着半块碎玉，“当年混沌星碎成千万片，有的成了星图，有的成了混沌兽，有的是阿福的桃核。你们杀我族人时，毁的是混沌兽的灵智；现在阿福唤醒的，是它们的初心。”
天枢长老突然掏出一枚血红色的符咒，符咒上画着扭曲的鬼面。尖，将符咒拍在地上：“天枢秘术·蚀灵咒！”
符咒“轰”地燃起黑焰，黑焰顺着地面爬向混沌兽。最前面的混沌兽发出哀鸣，它的灵智开始溃散，眼中的温柔被疯狂取代，张开嘴就朝阿福咬来！
“小心！”小桃的野菊金光暴涨，形成一道屏障。但黑焰像有生命般绕开金光，直接缠上阿福的手腕。
阿福疼得皱起眉，手腕上立刻浮现出焦黑的痕迹。他咬着牙，将桃核按在焦痕上。金光从桃核里涌出来，焦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连疤痕都没留下。
“原来……善意能疗愈。”阿福低头看自己的手，眼睛更亮了，“小桃苗说的没错，混沌善念不是高高在上的东西，它能……”
“能救我们。”孙悟空突然开口。他望着溶洞上方的裂缝，那里正渗出丝丝缕缕的黑气——是天枢阁的援军到了。
果然，不多时，溶洞顶部炸开一个大洞。十二名穿着玄色道袍的修士从洞中跃下，为首的是个鹤发童颜的老者，手持拂尘，腰间挂着九枚青铜铃铛。
“天枢十二辰，拜见大长老！”十二人齐声喝道。
老者的目光扫过溶洞，落在阿福怀里的桃核上，瞳孔骤缩：“混沌星核！终于找到了！”
他抬手一招，十二名弟子的法器同时飞起，在空中凝成一把巨大的青铜剑。剑身上刻满咒文，每道咒文都泛着血光：“交出星核，饶你不死！”
“老东西，你说得倒轻巧。”孙悟空的金箍棒在地上一戳，震得溶洞顶部又落下几块钟乳石，“这是老孙的孙子，轮得到你抢？”
“大圣，此乃天道所定。”老者抚着长须，“混沌星核本应归天庭所有，当年让它流落人间，是我等失职。今日若不取回，恐生大患！”
“天道？”孙悟空冷笑一声，“老孙当年闹天宫时，你们也说这是天道！现在倒拿天道压老孙？”
阿福望着对峙的双方，突然想起前日在桃林里，小桃教他背的诗：“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他摸了摸怀里的桃核，轻声说：“爷爷，他们要的不是星核，是控制它的力量吧？”
孙悟空转头看他，眼底闪过赞许：“臭小子说得对。这天枢阁的家伙，和当年的天兵天将没区别——他们要的不是真相，是能握在手里的权柄。”
“阿福，把星核给他们。”小桃突然开口。
“妈妈？”阿福愣住。
“他们要的是星核，不是你。”小桃摸了摸他的头，“混沌善念在你心里，不在星核里。就算他们拿走星核，只要你还在，善意就不会消失。”
阿玖甩了甩尾巴，凑到阿福耳边：“她说得对。当年我护住星图，不是为了占有，是为了等一个能懂它的人。现在，那个人就是你。”
老者的青铜剑已经劈到眼前。孙悟空挥棒格挡，“铛”的一声巨响，火星四溅。他趁着这个空当，拽住阿福的胳膊往后一拉：“臭小子，先躲远点！”
“不用躲。”阿福挣开孙悟空的手，向前走了两步。他将桃核举过头顶，桃核里的金光暴涨，将整个溶洞照得如同白昼。
“你们看。”他的声音清清脆脆，却传遍了每个角落，“这光不是我的，是混沌善念的。它照过桃花，照过小猴，照过受伤的小狐狸，也照过你们……”他抬头看向老者，“你们心里，难道没有一点被照到的地方吗？”
老者的青铜剑突然顿住。他望着桃核里的光，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那光里有他幼时在田埂上放纸鸢的快乐，有他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糖，有他被同门排挤时，师父偷偷塞给他的热粥……
“住口！”他突然大喝一声，掐诀念咒，“心魔幻象，破！”
光突然消散。阿福踉跄了一下，桃核差点掉在地上。老者的青铜剑再次劈下，这次的目标是阿福的心脏。
“小心！”孙悟空的金箍棒横在阿福胸前，与青铜剑撞在一起。金箍棒的金芒和青铜剑的血光激烈碰撞，溅起的火花落在地上，烧出一个个小坑。
“老孙的孙子，也是你能动的？”孙悟空怒目圆睁，金箍棒上的金芒越来越盛，“当年老孙闹地府，阎王见了老孙都要跪；今天你个老东西，也配动老孙的人？”
“大圣息怒。”老者突然收起剑，拱了拱手，“我只是奉命行事。星核关乎三界安危，若放任它在人间，恐引混沌再起。”
“混沌再起？”孙悟空冷笑，“当年混沌星坠地，生灵涂炭了吗？没有！它分混沌之气给万物，才有了山川湖海，有了花鸟鱼虫！倒是你们这些所谓维护天道的人，整天想着怎么掌控一切，才是真正的祸根！”
老者的脸色变了变，没有接话。
阿福望着他腰间的九枚铜铃，突然开口：“爷爷，他们的铃铛和天枢修士的一样。”
孙悟空顺着他手指望去，果然，老者的九枚铜铃和之前那名修士的七枚铜铃纹路相同，只是多了两枚。他突然想起什么，火眼金睛“唰”地亮起来：“老东西，你是当年围剿花果山的十万天兵里的？”
老者浑身一震，手中的拂尘差点掉在地上。
“果然是你！”孙悟空的金箍棒重重敲在地上，“当年俺老孙大闹天宫，你跟着托塔李天王砸了花果山的桃林！老孙记得你，你左脸上有块疤，是被俺老孙的金箍棒划的！”
老者的左手不自觉地摸向左脸，那里确实有道浅浅的疤痕。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阿福打断。
“爷爷，他脸上有疤。”阿福说，“但他现在好像……有点害怕。”
老者的脸色果然白了。他望着阿福，又看了看桃核，突然长叹一声：“罢了罢了，当年是我糊涂。混沌星核本就是天地之物，强求不得。”他摘下腰间的九枚铜铃，轻轻放在地上，“这十二辰铃，是我天枢阁的信物，今日便做个见证。”
“您这是……”孙悟空挑眉。
“星核归你，我等告退。”老者转身对十二名弟子道，“收队。”
十二名弟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御空而起，跟着老者离开了溶洞。
溶洞里恢复了寂静。阿福低头看着桃核，里面的金光渐渐平息。他摸了摸胸口，轻声说：“原来……他们也会后悔的。”
“后悔？”孙悟空嗤笑一声，“那老东西是怕了老孙的金箍棒！当年十万天兵天将围花果山，也没见哪个肯认错！”
“可他今天认了。”阿玖从兽群里走出来，它的狐尾上沾着混沌兽的鳞片，“因为阿福的光，照到了他心里最软的地方。”
小桃蹲下来，替阿福擦掉脸上的灰：“不管是怕还是悔，至少他们暂时不会再来捣乱了。”
“暂时？”孙悟空眯起眼，“天枢阁的老东西最会耍阴谋，今天退了，明天保准卷土重来。”他将金箍棒往地上一戳，“不行，得赶紧回花果山，给那些被蚀魂咒伤了的小猴疗伤！”
“对！”阿福眼睛一亮，“混沌善念能治好它们！”
阿玖甩了甩尾巴：“我带你们走密道。归墟的海眼有传送阵，能直接到花果山。”
一行人跟着阿玖往溶洞深处走。路上，阿福摸着怀里的桃核，突然问：“小玖，混沌兽为什么会攻击天枢阁的人？”
“因为它们记仇。”阿玖的声音从前面飘来，“当年天枢阁的人用毒药毒死了我的父母，又用雷火劈死了我的兄弟姐妹。混沌兽闻到他们身上的恶意，才会扑上去。”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们？”小桃轻声问。
“我怕你们害怕。”阿玖顿了顿，“混沌兽看起来很凶，但其实它们比谁都单纯。就像阿福，表面是个小娃娃，心里却装着整个花果山。”
阿福的耳朵红了。他低头踢着地上的石子，小声说：“我只是想帮大家。”
“你已经做到了。”小桃摸了摸他的头，“你救了混沌兽，也救了花果山的小猴。”
走到密道尽头时，阿玖停下脚步。密道外是个隐蔽的山谷，谷里有条清澈的小溪，溪边开着大片野菊——和小桃发现的一模一样。
“从这里跳下去。”阿玖指着溪水里的漩涡，“旋涡会带你们回花果山。”
“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阿福仰头问。
阿玖摇摇头，它的狐尾在风里轻轻摆动：“我要留在归墟，守着剩下的混沌兽。等它们恢复灵智，还要帮阿福照看花果山呢。”
“那……你要好好的。”阿福从怀里掏出一颗野桃核，塞给阿玖，“这是我去年埋在桃树下的，里面有我的祝福。”
阿玖接过桃核，眼睛泛起水光：“谢谢阿福。”
孙悟空拍了拍阿玖的肩膀：“臭狐狸，替老孙照顾好我家崽子。”
阿玖用力点头。
小桃将野菊别在阿玖耳边：“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喝菊花酒。”
阿玖笑了，它的金红眼睛里映着溪水，映着野菊，也映着阿福的笑容。
“出发吧。”孙悟空拽着阿福和小桃，纵身跳进溪水旋涡。
旋涡里泛起金光，等光芒散去时，山谷里只剩下阿玖的身影。它望着空无一人的溪面，轻轻哼起一首歌谣——那是混沌星陨落时，它母亲唱过的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