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万寿圣典的风波,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席卷了整个宫廷。
而后又迅速归于一种诡异的平静。
只是这平静之下,是权力的更迭与格局的彻底洗牌。
皇后的禁足,如同在坤宁宫这座华丽的宫殿外筑起了一道无形的高墙。
往日门庭若市的景象一去不复返。
只剩下冰冷的寂静和宫人们战战兢兢的身影。
皇后一党的势力遭到迎头痛击。
树倒猢狲散。
或遭清洗,或转而投靠新贵。
昔日煊赫的外戚集团,一时间风雨飘摇,声势大挫。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
是王瑾的炙手可热。
乾清宫掌印太监!
这个职位意味着他不仅掌管着皇帝身边最机要的文书传递、印信使用。
更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皇帝与外界沟通的渠道。
其权力和影响力,远非之前的副总管可比。
每日前来拜见、请示、送礼的官员太监,几乎要踏破他值房小院的门槛。
王瑾并未被这突如其来的权势冲昏头脑。
他深知自己此刻正处于风口浪尖。
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着他,等着他犯错。
他行事越发谨慎。
待人接物依旧保持着谦和低调。
对皇帝交办的差事,更是力求完美,不出一丝纰漏。
同时——
他也在利用掌印太监的职权,悄无声息地巩固着自己的地位。
将更多关键岗位换上值得信任的人。
或是施恩拉拢那些有能力、却不得志的中下层官员和太监。
至于李德全——
则在圣旨下达的次日,便“因病”上书请辞。
皇帝或许念及他多年伺候的情分,或许是为了平衡朝局,并未过多为难。
准其“带职归养”,赏赐了不少金银,让他出宫荣养去了。
离宫那日。
天色灰蒙蒙的,飘着细碎的雪花。
李德全只带着两个跟随多年的小太监和简单的行李,乘坐一辆朴素的青篷马车。
悄无声息地从神武门的偏门驶出,离开了这座他经营了大半辈子的紫禁城。
没有盛大的送行。
没有虚伪的挽留。
只有宫道两旁光秃秃的树枝在寒风中呜咽。
仿佛在为他奏响一曲寂寥的挽歌。
马车驶出宫门很远。
李德全才缓缓掀开车帘,回望那渐行渐远、在雪幕中显得愈发巍峨森严的朱红宫墙。
他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深刻的皱纹和难以言喻的疲惫。
浑浊的老眼中,没有了往日的精明与算计。
只剩下了一片空茫和一丝解脱。
“权力是毒药,喝多了会死人”
他低声重复着自己当年“告诫”王瑾的话。
嘴角泛起一抹苦涩至极的弧度:
“咱家喝了半辈子,终究是中毒已深,无药可救了。王瑾啊王瑾,但愿你能比咱家撑得更久些吧”
放下车帘。
马车碌碌,消失在京城茫茫的雪色之中。
也消失在了波谲云诡的权力舞台之外。
乾清宫内。
王瑾站在自己新任的、更为宽敞奢华的值房窗前。
听着小禄子低声汇报李德全离宫的情形。
脸上无喜无悲。
李德全的落幕,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结束。
也宣告了他王瑾时代的正式开启。
但他心中并无多少胜利的喜悦。
反而有一种沉甸甸的压力。
他知道——
坐在这个位置上,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如履薄冰,步步惊心。
皇帝今日可以将他捧上云端。
明日或许就能将他打入地狱。
他必须更加小心,更加努力。
也要更快地培植起真正属于自己的、足以在风暴中屹立不倒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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