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日，乾清宫表面平静如常。
王瑾以“摔伤”为由，在值房内“静养”，并未出现在御前。
皇帝派人送来赏赐的药材，嘱咐他好生休养。
李德全也假惺惺地前来探望了一次，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安心养伤，宫务有咱家”的场面话。
眼神深处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和更深的忌惮。
王瑾遇刺未死的消息，显然打乱了他的某些算盘。
而在这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汹涌。
赵铁柱带着五名最得力的瑾卫，如同幽灵般潜入了南城那片鱼龙混杂的区域。
他们换上普通的市民衣物，脸上做了简单的伪装，利用夜色和复杂地形的掩护，对“暗香阁”以及其周边可能的藏匿点，进行了全天候的严密监视。
小禄子通过刘宝泉的渠道，也确认了胡彪确实在京城出现过，并且与“暗香阁”的老板娘有过接触。
那老板娘是个见钱眼开的主。
收了刘宝泉手下人的银钱，便吐露了一些信息：确实有几个外地来的汉子住在阁里，出手大方，但行踪诡秘，很少出门，为首的是个脸上带疤、眼神凶狠的壮汉，符合胡彪的特征。
他们似乎还在等人，或者等什么消息。
赵铁柱他们的盯梢，很快就印证了这一点。
他们发现，住在“暗香阁”后院独立小楼里的，共有五人。
其中四人明显是护卫打手，身形彪悍，警惕性很高。
而为首的那人，正是脸上有一道狰狞刀疤的胡彪！
他们每日深居简出，食物都由暗娼馆的人送入。
但每隔一两天，就会有一个穿着体面、像是大户人家管家模样的人，在深夜悄悄前来，与胡彪密谈片刻后离开。
“果然还有内应！”
得到赵铁柱的回报，王瑾眼中寒光一闪。
他让赵铁柱集中力量，盯死那个前来接头的“管家”。
又经过一夜的耐心守候。
赵铁柱终于跟踪那名“管家”，确定了其最终的去向——
城西一座三进的大宅院！
宅院的主人，经小禄子通过监察院的档案暗中查证，赫然是原吏部侍郎，周永昌！
此人是李丞相的得意门生。
李丞相倒台后，他虽然凭借狡猾和及时“切割”保住了官职，但却被明升暗降，调到了一个闲职上。
心中对王瑾早已恨之入骨！
“周、永、昌！”
王瑾缓缓念出这个名字，指尖在书案上轻轻敲击着。
很好。
一条隐藏在朝堂之上的毒蛇，终于露出了尾巴！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周永昌利用其残存的势力和财力，暗中支持并指挥胡彪，策划并实施了这次针对王瑾的刺杀。
目的很简单——
除掉王瑾这个皇帝的新晋宠臣、导致李丞相倒台的关键人物。
既能报仇，也能打击帝党势力，为他们这些失势的旧党争取喘息之机。
“公公，现在怎么办？”
赵铁柱摩拳擦掌，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要不要今晚就动手，把胡彪和周永昌那个管家一起拿下？”
王瑾摇了摇头。
脸上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
“不，只抓小鱼小虾，有什么意思？要钓，就钓大的！”
他沉吟片刻。
一个更大胆、更狠辣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型。
他要借此机会，不仅除掉胡彪和周永昌，还要将朝中所有与李丞相关联密切、且对皇帝和自己心怀不满的余党，一网打尽！
“铁柱，你继续盯紧胡彪和周永昌府邸的动静，尤其是他们之间的联络方式和规律。”
王瑾吩咐道：
“另外，想办法，将一样东西，‘送’到周永昌手里。”
“什么东西？”赵铁柱疑惑。
王瑾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普通的宣纸，模仿着一种略显潦草、刻意改变笔迹的字体，写下了一行字：
“宫中异动，王瑾重伤将死，帝疑李党未尽，欲彻查。速决。”
写完后，他拿起纸张，并未用印。
只是将其折叠好，递给赵铁柱：
“找机会，把这个‘密信’，塞进周永昌书房的门缝里，或者让他信得过的人‘偶然’捡到。记住，要做得自然，像是他们内部传递消息出了纰漏。”
赵铁柱虽然不太明白这封信的深意，但他对王瑾的命令从不质疑。
立刻接过密信：
“是！属下一定办好！”
王瑾看着赵铁柱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
这封假密信，是一剂猛烈的催化剂。
它会让本就如同惊弓之鸟的周永昌等人，误以为皇帝已经察觉他们的阴谋，并且王瑾即将死去，皇帝要趁机彻底清洗李党残余。
在这种巨大的恐慌和压力下，他们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立刻潜逃。
要么狗急跳墙，铤而走险，发动更猛烈、也更仓促的反扑！
而无论他们选择哪一种——
都必将露出更多的破绽，落入他精心编织的罗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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