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祢豆子当然也知道。
理智是一回事,可亲眼看着姐姐为了保护自己而受伤时,那种心脏象是被揪住一样的疼痛,却又是另一回事。
她咬牙切齿,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远处的累,怒吼道:“你竟然敢伤害我的姐姐!”
累依旧面无表情,似乎对她的愤怒毫不在意。
炭子反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她活动了一下已经完全再生好的手臂,背后的伤口也迅速愈合,只剩下破烂的衣服能证明刚才发生过什么。她站起身,拍了拍祢豆子的肩膀。
祢豆子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是担忧地看着她。
炭子重新将目光投向累,又一次开口问道:“鬼舞辻无惨在哪里?”
累依旧不说话,只是用冰冷的眼神盯着她们。
祢豆子已经来了,炭子不想再拖延下去,她决定速战速决。
她回头对祢豆子低声说:“待会儿配合我。”
祢豆子愣了一下,随即重重地“恩”了一声,眼神变得无比认真。
下一秒,炭子动了。
她朝着累的方向猛冲过去,累也毫不尤豫地再次用出了血鬼术,无数丝线从各个角度向她袭来。
没有一根丝线能触碰到炭子。
很快,炭子就冲到了累的面前。
她高高抬起已经再生完毕的右手,以手为刃,掌心仿佛燃烧着火焰。
两道灼热的斩击划过,累的双臂应声而断。
紧接着,炭子的手刃再次挥下,将他的头颅从脖颈上斩落!
“祢豆子!”炭子大喊一声。
祢豆子早已握紧日轮刀,闻声便立刻朝着累的本体冲了过去!
即便身首分离,累也并未放弃抵抗,他拼命操控着残馀的丝线,想要挡住祢豆子的去路。
祢豆子在冲刺的过程中被丝线划出了一道道伤口,但她毫不在意,最终还是成功跑到了累的面前,举起手中的刀,用力割断了他的脖子。
累瞪大了双眼。
他死了……
但是为什么呢?他好象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反而有一种……解脱了的感觉。
随着身体开始缓缓消散,炭子松了一口气。
旁边的祢豆子也象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炭子连忙上前,将祢豆子一把抱进怀里,轻声说:“辛苦你了,祢豆子。”
祢豆子摇了摇头,后脑勺在炭子的怀里蹭了蹭,声音闷闷的:“姐姐,我不累。”
累那颗滚落在地的头颅还没有完全消失。
他看着紧紧相拥的姐妹俩。
这就是……家人吗?
家人的羁拌……我好想要……啊,不对,我曾经……拥有过的……
炭子的鼻子又一次嗅到了那股浓郁的悲伤气味。
她看着累,将他那颗即将消散的头颅轻轻抱了起来。
她看着累那双悲伤的眼睛,不知道他是想到了什么,还是回忆起了什么,才会露出这样悲伤的表情。
她顺应了自己的内心,在祢豆子不能理解的目光下将累的头抱在怀中,用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脑。
“下一辈子,不要再成为鬼了。”她说。
累的眼睛猛地睁大,片刻后,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微弱的弧度,象是在嗤笑:“喂,把我抱高一点。”
炭子愣了一下,但还是照做了。
就在她的脖颈靠近累的嘴边时,累用尽最后的力气,在她的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将自己舌根里残馀的所有血液都注入了她的身体里。
做完这一切,他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量,疲惫地闭上了双眼,身体消散的速度也变得更快了。
炭子捂着自己的脖子,那个牙印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疼,而且没有任何愈合的迹象。
在彻底消失之前,累用最后的声音对她说:“无惨大人……在浅草……”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也彻底消散在了原地。
祢豆子将采集好的累的血液收好,那边炭子还捂着脖子,两人都还沉浸在累最后留下的那句话里。
无惨在浅草。
这个信息让姐妹俩都愣住了。
这意味着,无惨不是因为什么特殊原因才去了东京,而是他本身就一直隐藏在那座繁华的大都市里。
炭子和祢豆子面面相觑。
这绝不是一个好消息。
如果无惨真的藏身于人口密集的东京,那么一旦发生战斗,几乎不可避免地会牵扯到普通民众。
那样一来,又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因为鬼舞辻无惨而死去。
祢豆子张了张嘴,有些茫然地喊了一声:“姐姐……”
炭子望了回去,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阿拉阿拉,我听到这里有鬼的声音,没想到看到了这样的画面。”
一个悠哉的女声突然从上方响起。
炭子和祢豆子同时抬头,只见一个身穿蝶翅纹样羽织的女人正站在树枝上。
她梳着夜会卷发髻,发髻上别着一只漂亮的紫色蝴蝶发饰。
那双象是蝶翼般美丽的大眼睛正含着笑意,嘴角也噙着温柔的笑。
她对着下方的炭子和祢豆子眯眼一笑,身影轻盈地从树上跳了下来,然后目光落在了炭子身上,柔声问道:“你是鬼?”
炭子点了点头,大方地承认:“是的,没错。”
祢豆子立刻紧张地张开双臂,挡在了炭子的面前,警剔地看着来人。
蝴蝶忍看着祢豆子的动作,笑了起来。
她将双手拢在胸前,两手的指腹轻轻相贴,饶有兴致地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会保护鬼的猎鬼人呢……小姑娘,你告诉我,你的姐姐吃过人吗?”
“我的姐姐从来都没有吃过人!”祢豆子立刻大声反驳。
蝴蝶忍露出了有些惊讶的表情,她歪了歪头,说:“没有吃过人,但是可以全面压制下弦之伍,还是在没有使用血鬼术的情况下吗?”
她的目光再次转向炭子,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更让我惊讶的是,你竟然还会使用水之呼吸……不解释一下吗?”
她望向更远处的森林,说道:“富冈先生。”
森林的另一边传来了脚步声。
穿着左右两边花色不同羽织的男人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他面色平静地望向蝴蝶忍,开口道:“没有和你解释的义务以及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