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支绑著书信的箭矢如骤雨般射入土垠城内，箭头深深扎进土墙、门板，甚至庭院中的古树上。微趣晓税罔 已发布罪薪章劫守军惊慌地取下箭矢，展开信纸，只见字字惊心——信中详述无终城如何被破，守将王门如何开城投降，并劝告土垠守军“识时务者为俊杰，勿以孤城抗天兵”。
消息如野火般传开，土垠城内军心顷刻浮动。兵卒们聚在营房角落、城垛背后窃窃私语，许多人面如土色——他们的父母妻儿多半就在无终或徐无，如今生死未卜。炊烟稀疏的傍晚，城头望见远处辽东军营垒连绵、旌旗蔽空，更添几分压抑。
“将军，军心不稳啊。”单经步入厅中，声音低沉。他盔甲上沾著尘土，眼中布满血丝，“昨夜又有三十七人趁黑逃亡，虽被巡哨抓回斩首示众，但此风若长，土垠不攻自溃。”
公孙范在昏暗的厅中来回踱步，靴声沉重。窗外暮色渐浓，映得他脸色愈发阴郁。“黄超奸贼！”他突然一拳捶在案上，笔墨震落，“竟敢偷袭无终！邹丹，你速点三千骑兵，驰援徐无，务必夺回无终！”
邹丹抱拳却未应诺，反而向前一步：“将军三思！黄超主力仍在城外虎视眈眈，此时分兵，土垠守军不足八千，万一敌军趁虚攻城”
“那就固守待援！”公孙范吼道，声震梁尘，“渔阳、广阳的援军呢？为何至今不到？”
单经苦笑，嘴角扯出一丝凄惶：“恐怕各路信使早已被辽东游骑截杀。将军，我们或许已是一座孤城了。”
公孙范怔住，寒意从脊背窜起。他走到窗边，望向西方渐暗的天际，那里是蓟县的方向，也是他们最后希望的所在。
又三日过去。黄超立于土垠城外高坡，远眺城墙之上人影惶惶，守军虽仍竖着“公孙”大旗，气势已颓。他转身对身旁将领道：“公孙范打定主意死守，我们不必在此空耗。”
是夜，辽东军营悄然分兵。黄超亲率五千精兵，人衔枚、马裹蹄，沿山道星夜西进。途中与苏嫣、徐荣部会合，合计万余兵马，直扑徐无城。
徐无守将严纲，乃公孙瓒麾下老将，白发苍苍而目光如鹰。无终失陷的消息传来后，他立即下令焚毁城外所有粮仓、填平水井，将百姓尽数迁入城内，摆出死守之势。城头滚木礌石堆积如山，弩手日夜警戒。
然而当辽东军兵临城下时，严纲望见那黑压压的阵列、如林的刀戟，心中仍是一沉。尤其那面“黄”字大旗下，年轻主将银甲白袍，从容若定，身后士卒眼中尽是破城立功的炽热。
攻城战持续两天两夜。辽东军动用楼车、冲车，箭雨日夜不息。徐无守军顽强，城头血浸砖石，尸骸相枕。严纲亲持长剑在城头奔走呼喝，身中三箭而不退。但第三日黎明，东北角城墙终被投石车轰开缺口，黄超亲率陷阵营冒矢石先登，银枪如龙，直取严纲。
老将挥剑力战，终究气力不支，被黄超一枪刺穿铁甲，倒下时犹瞪视苍天。主将战死，徐无守军终于崩溃，城门在晌午缓缓打开。
徐无陷落的消息传到土垠，城内彻底大乱。逃兵如溃堤之水，甚至有成队士卒杀死长官、夺门而出。公孙范连斩五十三人悬首城门，却止不住这弥漫全城的绝望。粮仓将罄，水源被控，城外劝降的喊声随风入城，字字诛心。
“将军，趁夜突围吧。”单经嗓音沙哑，“向北投蓟县刘州牧，或南下与公孙将军会合，尚有一线生机。若困守此城只有死路一条。”
公孙范环视厅中，众将皆垂首不语。他长叹一声，仿佛瞬间老了十岁：“传令今夜三更，开北门突围。”
夜色如墨，北门悄开。公孙范、单经率三千亲骑策马而出，向西北疾驰。寒风刺骨，马蹄裹布，只闻喘息之声。然而刚出十里，至一狭谷处，忽然一声炮响震彻山谷，两侧山坡火把齐明，照得天地如昼！
黄超端坐白马之上，银甲映火，目光如冰：“公孙将军，等候多时了。”
原来苏嫣早奉密令，率三千骑兵伏于此地。辽东军箭矢如蝗，滚石如雨，狭谷顿成屠场。公孙范面如死灰，知中埋伏，仍咬牙挺枪：“黄超！我与你拼了！”
他拍马直冲黄超，却被斜刺里杀出的赵晟截住。双枪交击，火星迸溅。战二十余合，公孙范心慌手软，被赵晟一枪刺中大腿，惨呼落马，当即被缚。主将被擒，余众溃散。单经怒喝力战，身中数箭而亡；邹丹马失前蹄，被生擒活捉。
次日清晨，土垠城门大开。守军弃甲丢戈，跪列道旁。黄超策马入城，第一件事便是张贴安民告示：“右北平既平，苛政尽除。免赋一年，开仓赈饥；胁从不问，各安生业。”布告处围满百姓，有人颤手抚纸，泪落如雨——公孙瓒治下赋重役繁，今得免赋，宛如重生。
郡守府中，黄超升堂理事。公孙范、邹丹等人被押上时，公孙范虽缚双手，仍昂首怒目：“黄超！你趁我兄长北上勤王，偷袭后方，算什么英雄！待我兄从洛阳归来，必率白马义从，踏平辽东！”
黄超不怒反笑，缓步下堂，走到公孙范面前：“公孙瓒若真是英雄，岂会使治下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岂会令将士军心涣散、不战自溃？所谓英雄，非以兵戈之利凌弱，而以仁政安民、以信义立世。”他转身望向堂外渐暖的日光，“你兄长的铁骑，我在辽东候着。”
公孙范语塞，颓然垂首。
“我不杀你。”黄超道，“你修书一封，告知公孙瓒右北平已归辽东，让他另谋出路。之后，送你去辽东安居只要安分守己，可保余生无忧。”
处置罢俘虏，黄超即召众将议事。
“右北平虽定，根基未稳。”他立于幽燕地图前，手指划过山川城池，“西有刘虞在蓟县，仁德深植民心；南有公孙瓒，虎狼之心未死。我军当速固防线，内修政理。”
他看向文官首列的张谦：“张谦，右北平官吏任免、田亩重分、税赋新制，皆由你统筹。陈武已从辽西寒门士子调遣五十名干吏，明日即到。”
张谦肃然长揖：“定不负主公所托。”
“苏嫣、徐荣，整编降军，汰弱留强。须知今日之降卒，可为明日之精锐赏罚分明，一视同仁。”
二将铿然应诺。
“郭楷领一万步卒驻守土垠，加固城防，广布斥候，西防刘虞；赵晟率五千骑兵屯徐无，以为机动，北应土垠，南慑渔阳。”
分派既毕，黄超独步至廊下。
“公孙瓒必不甘心。”他似自语，似告诫，“然其归途已断，唯有先投刘虞。刘虞仁厚，必收容之。然一山难容二虎待其反目，幽州内战难免。”
张谦悄然近前，低声道：“主公欲坐收渔利？”
黄超微微一笑，目光深远：“非坐收，乃顺势。刘虞不可伐，伐之则失民心。不如让公孙瓒去做那把刀。待其两败俱伤，幽州百姓苦战乱久矣，自会择明主而栖。”
“主公英明——！”